二十
封顽煜瞧着荧屏录像上的鹤弋，指着他的身影问着主治医师，“他真的就是鹤弋？” 这个疯疯癫癫的傻子，脏兮兮的还披头散发，怎么会是矜贵高傲的小总裁鹤弋。 鹤弋浑身是血，却还是拼尽了全力将身体撞击到墙面上，准备以此自残死亡。他把桌面上的书全部推倒扔到地上，嚎叫打骂着空气仿佛那是什么敌人。他拖拽着被子不断地摔在地上，最后崩溃地蜷缩起来到角落里去捂住头部，无助又可怜。 下一段录像是吃饭。鹤弋推倒了所有的餐盘，那些摔到地上没有摔碎，是医院特制的。鹤弋蹲到地上，跪趴着像一只母狗，伸出舌头舔着地上的食物。那些沾了灰格外肮脏的食物。其他护士看不过去，给他打了镇定剂。 鹤弋发狂，癫疯，精神失常。和封七认知里的每一个模样都没有重合。他没有精神病，至少来之前没有。他..硬生生毁了一个人。 就像当年的他被毁掉了一样。 “那他现在人呢？” 封七看完录像，沉默了几秒，嗓子都哑了。秦若瑄的救护车被卡车撞了，她整个人直接进了急救诊室，秦若瑄的家人和他已经疯了连续一周挣扎着痛苦为什么这个天使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天灾人祸。 等秦若瑄醒了听明白他的想法，第一时间就着急地让他过来把鹤弋救出去，甚至拳头挥打在他身上怒喝他是不是傻子怎么那么可恶。即使天使身上插满了针管甚至双腿打上了石膏和绷带。她就连挥动拳头都会疼得浑身发抖，但显然她掩饰下去了只想呵斥清楚封顽煜。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原来这一切又都是他造成的痛苦。他起初想继续埋怨是鹤弋导致的他幸福流逝，他想恨鹤弋故意不说清楚害她出事。他想着这个婊子一定会在精神病院如鱼得水，轻松地生存下来，甚至还会给他露出当年那种迫害的笑容。他来到精神病院是为了指责鹤弋的。 只是现在看完视频..他不确定了。 秦若瑄和现在的鹤弋...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唯一犯的错，是人生里撞见他这个罪魁祸首。 是他这个该死的恶人，害了两个...应该好好幸福的人。 愧疚，酸涩，无法追回。原来这些心情，还会在他的心里再荡漾一遍。 他愣了几秒，听到了医生的回答。 “被他家里人接走了。您当初扭送他的时候没有提供手机和相关证件，我们还是通过DNA信息才知道他的家属的。他身体受损严重必须经历大型手术，但没有家属签字实在不行。您..给的电话号码是假的，我们沟通不上，只能出此之策。” 封七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蹦起来了，贼恼火。还怒从心中生。“那他身体怎么受损严重，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他们在说什么。身体受损？是脑震荡吗？！从楼梯摔下来的可能性疾病，只有这种比较严重吧，要不然就是身体摔伤摔残？ “呃..您的伴侣他是罕见的双性人，这一点您应该清楚了。他的生殖器官为他提供了生育的可能性。所以您当初扭送他过来的时候，刚刚流产。” 封七破口大骂了一句他不是我伴侣，过了几秒突然安静了。 孩子？ 孩子。 他在怀孕？ 鹤弋每天呕吐那么多，还央求着他留在家里，还变贱了学会躲打，是因为他想保护－－－他妈的，封七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他的孩子？ 那个被他羞辱多次狠骂狠揍过狠抽过的贱逼，可以怀孕？那个被他射进无数次的zigong口里塞满了他的jingye，原来是可以他妈的产出来孩子的？？？？！什么东西！！！！靠 那..封顽煜几乎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恼火自己不清楚这个事实，还是在恼火鹤弋不早点说清楚，还是在生气自己害得鹤弋流产，还是在准备让自己彻底下地狱为他未出生就逝世的孩子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和他这样的恶人扯上关系，对不起 求求你。 “那他现在在哪儿？” 封顽煜瞧向主治医师，满眼血红。 他想揪着对方衣领他想扭打上去抱怨一切，但他又清楚万分这都是他的过错，他觉得烦躁万分。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他封顽煜的人是他自己，哪怕恨极了，他也不会伤自己半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妈的妈的妈的，鹤弋！！！！！！ 而封顽煜，这个自私透顶的顶级混蛋，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鹤 弋 在 哪 儿 。 封顽煜要了全部鹤弋的影像。他的脑子塞满了鹤弋的影像，几乎是连对方的音容笑貌都看到了，他觉得鹤弋死了，对方遭受这么多痛苦，一定一定不会好起来了。 他没有再去考虑秦若瑄，他甚至彻底遗忘了自己在和全世界少有的美好天使约会的事实，而是每一分每一刻的思考鹤弋这个人，他几乎发了疯发了狂，在想他去哪儿了。他怎么样，他是什么情况。他会不会痛苦的吃不下饭，他会不会挣扎着哀嚎他的孩子。 封顽煜几乎想从高楼大厦跳下去，心想，天，他怎么会伤害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伤害了鹤弋。 也许人在知道自己留下了永久性创伤都会后悔。封顽煜气到极致，恨不能拿着自己的手锤碎镜子，恨不能跳下楼准备去死。但他已经从那么艰难的过去中爬出来了，他不想放弃人生。 他只是，真的很希望再次看见鹤弋。他，只是意难平。 －－－－ 鹤弋伤害了他四五年，可如他所说的，没有永久性伤痕，精神上的创伤，他会赔。 现在他真的做到了。 甚至赔了更多。他赔的足够了，他原谅，他想原谅，他只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反过来憎恨于他。 鹤弋还能不能再怀上孕，他的身体会不会有很多永久性创伤。 他值得被全世界宠爱，为什么他会碰到像他封顽煜这样的烂人。 封顽煜几乎觉得自己要得失心疯了。他精神焦虑紧张，每时每刻手机响起来他都会看向屏幕，检查是否是医院发来的消息告诉他和鹤弋有关。 他把所有东西都扔或者卖了，觉得会想起来鹤弋让他无端痛苦。 他去医院看了秦若瑄，他天天去，只是跟对方坦然承认，我不能再喜欢你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了鹤弋这个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他明明一个月前想把女孩捧到月亮上去给她献上最美的鲜花，捧上月球的兔子，觉得她是嫦娥而他是后羿。可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也许暗地里封七还在责备秦若瑄，为什么她的脚要在那个时候扭伤。而他又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小题大做。 秦若瑄因为他要求的送救护车，出的车祸。他才是该死的罪人，他有什么资格说。 秦若瑄没有怪他，只是耸耸肩，说那你至少等我从病床上下来，健康地给你一拳才许走。 封顽煜答应了她。 小姑娘表面坦然，背地里还是难过的哭了，只是掩饰着让护士小姐什么都不许说。封顽煜不知道。娇里娇气的小姑娘，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在秦若瑄面前，封顽煜从不生气从不暴躁，像属于她的温柔骑士。为她守护城堡，为她爬上高梯。 就好像鹤弋在赵锦衾面前一样，永远是清冷美人，温柔专情。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关心则乱，露出马脚。封顽煜和鹤弋在彼此面前不完美，因为他们为彼此抓狂。只有封七能看到鹤弋的缺点和他的毛病，也只有鹤弋能看到封七的嗜虐和躁狂。 封顽煜哪怕欺骗了他自己的内心他是喜欢女孩的，但心理反应，做不得假。 封顽煜把医生给予他的每一碟影像都彻底看完。脑内对鹤弋的印象已经不是矜贵冷傲的小总裁，而是疯疯癫癫的傻子。这个人可能都变成了乞丐在路边乞讨，艰难苦痛，央求着他带自己回去。 那个时候，封七心想，他会愿意带他回去的。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他会变得温柔的，他们会有美满的结局，他会把这个小乞丐小疯子，宠成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傻子。 可是再次见面他没想到过鹤弋还是那么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