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离婚上司到我家

    病房里激烈的争吵着，你捧着果篮十分尴尬的站在外面，企图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大屏幕上，而不是看起来像个听墙角的。

    屏幕上是当今的女领导人为了延长任期进行的演讲，许诺将更加完善人造zigong的供给，持续促进女性平权，提高女性工资待遇和孕期福利。

    啊，平权。你一边听一边走神，病房里面占主导地位的就是你的准上司女总裁，被频频打断说话的则是你的前上司男经理，两个人结婚五年，现在正在闹离婚。

    他们两个是标准的新时代婚姻，相亲认识，女主外男主内，女方带有女权时代女性特有的强势和魄力，男方则性情温和为人包容，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般配。

    “当初结婚我就说了，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款，现在双方老人都去世了，我觉得这个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且结婚五年我要把你提拔上来做副总裁你不干，就要当个经理，季崇，天天在公司被人指指点点你就一点不觉得羞耻吗？”咄咄逼人，是梁大总裁没错了。

    “结婚是你父母一力促成的，你也同意了，当初你不是这样说的。”这个声音听着淡淡的，实际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做经理没什么不好，工作也照常做，你站的高就看不到底下的人事物，公司不止是你的，我也入了股，我觉得做经理很好。”

    听到季崇的声音，你本来有些随意的站姿渐渐端正了。

    梁蓉喜欢什么样的男性你或许比季崇更清楚。皮肤白皙的，纤腰一握的，不要太高，要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撒起娇来眼睛像小勾子一样。一言以蔽之，白幼瘦，要问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梁蓉所有的贴身秘书都长这个样。

    至于季崇，他曾经带过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否则你也不会揽下这个来探望他的任务。但他确实不会是梁蓉会喜欢的那种，他长相虽然柔和却一点也不瘦弱，一米八五的身高，热爱健身，皮肤是好看的蜜色，与有压迫力的身高相比，他的性格堪称柔软，往日里你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尖锐的语气与谁说过话。

    “……结婚五年，孩子你要用人造zigong，可以，但是每回临近检查你要么出差要么身体不适，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婚前体检报告是有问题的吗？”季崇的声音在抖，“我自认为这五年没什么对不起你，就算没感情我也可以陪你走下去，但你非要挑我爸妈刚去世的时候来说这个，我真怀疑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这样报复我啊？”

    是了，月前季崇带父母自驾游，回程途中遭遇车祸，货车全责，但是季崇父母伤势过重去世，季崇也是这个星期刚刚苏醒。你盯着果篮里的桃子，水果店真的是偷工减料，这个桃子一看就不新鲜了。你觉得季崇就像这个桃子，最汁水丰富的时候没有被你看到，现在浑身伤痕，只能被人挑挑拣拣。

    病房里的声音渐渐平息，没过多久，梁蓉以胜利者的姿态拿着离婚申请书，擦着你的肩膀走了。同样也是女领导人上任之后的举措，离婚只要有申请，三个工作日就能处理完，提交后甚至都不需要本人到场。

    隔着一道门，你听到里面轻轻的啜泣声，思虑再三，还是推门而入。

    季崇盯着床单上一张薄薄的纸，从此割裂了他五年的人生，父母、婚姻和工作，现在全部都没了。

    “季经理……”你捧着果篮，干巴巴的说，实际上你觉得你说什么都显得特别浮于表面，“这是办公室大家出钱给你买的果篮，希望你早日康复。”

    “啊，是你啊。”季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特别无力，看得你心里难受。“别叫我季经理了，叫我季崇吧。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季崇直起身子，努力调整出一个精神点的状态，“最近怎么样？我知道你刚负责完一个大项目，得好好休息休息，我记得你胃不好吧？有没有……”

    “季经理，”你忍不住打断他，“如果不开心的话，不用这样的……你这样，我看着也难受。”你看着随着你的话笑容逐渐僵住的季崇，明明是你来看望他，明明他是这个屋子里最难过的人……他就像碎了又粘起来的瓷器，看起来摇摇欲坠。

    你受不了那要坠不坠的勉强支撑感，于是选择直接动手打碎，“我可以抱抱你吗？”你只是想抱他而已，甚至都不需要他同意，你就已经坐到床上，搂住了季崇的肩膀。果然，他整个人抖着，很快就埋在你肩膀，压抑而痛苦的哭出声来。

    那张纸就在你手边，梁蓉分走了两个人的房子和车，只留给他一些暂时不能变现的股份，你知道梁蓉是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的，但是季崇显然并不想争论这些，签字签得很痛快。

    “季经……季崇，梁蓉分走了房子，你出院以后住哪里？”你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像是为了那个突然闪现的念头不安。又或者，是兴奋。

    “……住酒店吧，我父母的后事还没处理完。”季崇累极了，终于有了个肩膀可以依靠，他有点不想起来，哪怕理智还在，他也觉得理智吵闹，不想理会。

    “你需要人帮忙，我可以帮你。”你就像引诱亚当夏娃吃禁果的蛇一样，企图用甜美的果实引诱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我合租的室友搬走了，你可以搬到我那里去。”见鬼的室友，你的房子是自己买的。

    说不上是心软还是什么，你不想放任季崇一个人，“你需要养伤，也需要人照顾。”季崇或许不知道你的意思，或许知道，但他太害怕自己一个人了，他没有离开你的怀抱，久到你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开口：“好。”

    你带走了那颗桃子，吃掉了它。哪怕浑身伤痕，这颗桃子依旧是甜的。

    你请了长假，你之前的项目完成的很好，加上梁总顺利回归单身，批假批得很痛快。你想，梁总要是知道你请假是因为你把她的前夫捡回了家，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痛快。

    新的牙刷、拖鞋、床单被罩、洗护用品，你几乎把要准备的都准备了，开车去医院接季崇甚至都有点兴奋过头。

    季崇瘦了许多，他的行李已经托了搬家公司直接送到家，随身只背了一个背包，因为预约了明后天的火化和墓地，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等了很久吗？”你小跑到他身边，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踮脚去摸他的额头，他这时吓了一跳，“没，没有。”

    摸着不烫。你收回手，开车带他去吃了点东西，然后直接开车回了家。

    季崇看着门口摆放着的黑色的新拖鞋，想起了自己那双黑色的熊猫的拖鞋，他很喜欢，但是梁蓉说太幼稚，和家里的装修风格也不搭，他穿了几次就没再穿过，后来搬家，就被梁蓉扔掉了。

    “我喜欢熊猫的拖鞋……”不知怎么说出口了，他不想给人添麻烦，想来你也不会在意，结果就看见你在手机上点点戳戳，然后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有爪子和这种毛绒的，你喜欢哪一种？”从来不会怯场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好。

    床单是他很喜欢的黄色，他还看到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都是很嫩的黄色。他喜欢那种勃勃生机的颜色。如果有心，他喜欢黄色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地段和小区，不会是什么合租的房子，他住的那个房间根本就没有别人生活的痕迹。季崇被你拉着又参观了厨房和阳台，他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又想到你的用心，最终只是抿着嘴，用笑容回应你的热情。

    搬家公司的人把他的行李送上来，十个方方正正的纸箱子，就是他过去五年的婚姻生活全部了。你帮着他一起拆箱子，无外乎是衣服和书，你在旁边摆好了挂烫机，匆忙叠进去的西服和衬衫都重新熨好了再挂进衣柜。

    季崇对你的印象还要更早些，他比你大十一岁，是同校的校友，曾经受邀在学校听过你的辩论赛，你一看就是极细心缜密的人，后来进了公司，他主动来带你，果然是个很好的苗子。只是没想到这种细心被用到自己身上，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你不会做饭，晚饭点了一家你常吃的外卖。你喜辣，你记得季崇是不太吃辣的，于是只点了一样辣菜，谁知道店家今天的外卖盒子翻了，辣椒混进了三个菜里，你想给店家打电话，季崇说没事的，可以吃。

    季崇是真的吃不了辣，这家的辣椒还非常辣，他被蛰得直喝水，舌头也不由自主吐出来，那一小截殷红的舌尖在唇边，眼睛也泪蒙蒙的，和之前伤心的时候不一样，是非常生动的泪眼，看得你渴的不行，直喝水。

    “我给你另点了一份饭，吃了辣你胃也受不住，我给你倒点牛奶。”你看他着实辣得可怜，就想起身，因为一直在收拾就懒得去厨房，你们俩干脆就坐在茶几旁边，你起身季崇想拉你，你没站稳整个朝他压了过去。

    非常标准的，地板咚。你撑着手臂，身下是眼尾潮红，嘴巴也红红的季崇。

    “我……”他一张嘴说话，一小截舌尖下意识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你早就盯了它半天，试探着贴近了些，季崇有些震惊，却没有过多拒绝。

    唇贴上唇，只是轻柔的碾弄，用嘴唇内侧的黏膜去增加四片嘴唇的摩擦，季崇的手攀上了你的背，他的反应出奇的青涩，无奈你也只是个初学者，摩挲了半天，还是他最先把舌头探出来，起初有些犹豫，最后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钻进了你嘴里。

    亲吻原来是这样美妙的触感，他的舌头上没有辣味，倒像是融化的香甜糖果，你们亲出了啧啧水声，鼻息交融，两条舌头交缠，你的手忍不住贴上了他的胸。

    肖想已久。毕竟真的是，太大了。

    门铃声打断了继续的可能，你们两个人几乎要窜起来，你闷头说“我去倒牛奶”直直奔到厨房去了，打开手机毫不犹豫的给了店家一个五星好评。

    季崇略微有些羞涩，却也并不排斥。他少于人亲吻，哪怕是梁蓉，也只有礼节性的吻。

    开门去楼下接外卖，季崇拎上了箱子里的一双拖鞋和睡衣。都是和梁蓉一套的，与她的大红色相称的非常高档的深蓝色系，但他有轻微的深海恐惧症，最讨厌深蓝色。

    东西丢进了垃圾桶，季崇拎着猪扒饭，抬头往上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楼那里亮着一盏灯，那盏灯会一直亮着吗？还是也会慢慢暗下去？

    季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