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结怨

    三天，仅仅三天的时间。

    冢川皱眉的望着手上的单子，整整二十条的交易线全数被他划掉。

    而原因不是因为失败的关系，而是货品都在运送的过程中消失了，虽半天之内就加派更多人去监视，但货品最终仍旧是会在交到客户手上前不知去向。

    负责的以及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找不出原因，虽让他非常生气，但在回报的内容当中，唯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有提到的。

    红色的光。

    他们说有时会在晚上，看到红色的光点闪过，但因为只有一瞬间的关系，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麽。而这唯一的线索，则顿时让他想起了会场时泷野给他的那种异样感。

    沉着视线，他不自觉的往窗外望去，近似黑色的深蓝夜晚，比往常都还要宁静。

    其实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请了一些人去跟踪泷野了。原本以为会很难找，没想到对方的行踪只花了几个小时就找了，而且还似对被跟踪无所谓一样，除了悠闲的走在街上让这些人跟之外，竟还主动接近的要他们将消息带给他。

    一拿到似预告会消失的货品单，他当下就生气的全部撕掉了。

    他不懂泷野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偷掉商品的，明明对方根本就没靠近任何交易线，且据他所知，泷野也没有任何的部下或是手下在帮他，只身一人，泷野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冢川桑。」

    听到轻唤，他头也不回的开口。

    「查到了？」

    「嗯…是上次…想跟您交易的那位女性。」

    「………红蝶？」

    除了商品消失的原因，令他在意的另一个问题则是泷野所提的时间。

    为何特定要停下一周的时间？

    跟他的商品有关的人，缩小范围之下，接触到的不外乎就是镇上的高官、接上的混混、或是某些阴暗的组织而已。

    一周之内到底有什麽事情，是必须要停下这些商品的流动？难道是有别区的高官来访，所以要暂时将这种商品的交易停掉，暂时藏在暗处的等察访结束？

    …不，之前也有过高官来查，但泷野似对镇上那些高官的面子毫无帮忙之意，而且高层的人大多都直接找他谈，不会像现在这样藉泷野来施压。

    但这样一想，那他的客户名单上几乎就没有人，会让泷野做出这种事了。

    结果用了删除法却除去了所有的对象，最后他只好从泷野那天谈的条件里去找线索了。

    而让他锁定一周的关系，则是因为他依稀对这时间点有些印象。

    总觉得之前似乎也有人跟他提过这个时间。

    「是的，而且最近红蝶都没有出过店面。」

    「哼嗯…没跟任何人接触？」

    「没有…听说最后一次是跟池田桑交易的…但因为他…那晚后就下落不明，所以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交易的内容是？」

    对方数秒的沉默，让他不耐烦的回望，而收到他催促的眼神后，对方才战战兢兢的把手上的资料拿给他。

    「是这个。」

    接过手，才刚看第一眼，那天在会场的感觉又再次鲜明。

    熟悉的商品名单，根本不用细看内容为何，他就清楚的知道是什麽东西。

    沉着视线的静默，让面前的人有些不安，无言之下所散发的冷冽气息，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

    「…明天的交易是？」

    「唉？啊…是迷香的原料…请问要继续…？」

    「对，然后加上这些。」

    伸手将第一页的商品随意圈起几项后，便直接交给了对方。

    「是….哎！？可是这样…这些不全都会被…」

    话讲到一半，便被猛然打断。

    「然后，叫下面的人去负责。」

    「那…冢川桑…」

    冢川将剩下的资料丢在桌上，接着便把另几张项目单拿出，望着看似要继续工作的人，对方顿时不安的开口。

    「冢川桑…还是听泷野桑的将交易停下吧…反正也只剩四天…」

    沉着视线，冢川顿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但却没回望他的望着桌上的文件直瞪。

    「不然这些若是全都没了…那损失就…」

    「我叫你安排就赶快去做，少在这边浪费时间。」

    冷淡的声音，顿时让对方禁声，几秒后便对他稍稍敬礼的离去。

    不爽的叹着气，他将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文件上。

    他也知道乖乖照泷野的意思去做，损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扩大，但不管自己的生意怎样，他就是不想做这样的决定，尤其是每当他想起泷野那种讲话的态度时，他就会忍不住的恼怒起来，然后往对方所期望的反方向继续做事。

    坐在桌前，他不耐烦的用食指敲着。

    轻皱着眉头，望着刚才拿到的单子，他稍稍把视线转向窗外。

    「跟他是什麽关系呢…红蝶…」

    跟红蝶谈话，他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因为确认了跟红蝶的交易内容，所以百分之八十，红蝶定是有跟泷野接触，然后两人达成交易的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第二，池田既然是红蝶的常客，也就解释了之前的商品为何会突然被转卖出去，且还是用异常低的价钱被买下，原来都是这家伙自己私下跟其他人交易的关系。

    第三，池田最后的交易对像是红蝶，若说是失踪，那被藏的地方最安全大概就只有那间店里了，但红蝶看似不是会作这种事的人，而且以她的目的来看，她也没有理由绑架池田。

    况且能作到让对方完全消失，还查不出方法及去向的，他现在也只想到一个人。

    「………」

    沉着视线，冢川静静的望着桌上的名单，上午的交易线如他预期的全数失败了。

    ……所以…红蝶跟泷野作了某个交易，而红蝶的目标是这个吧….

    一手轻把名单移掉，压在下的是连他都觉得有些难进的商品。

    混着强烈迷情药的淡紫色药酒，是那些高层及少数黑道人士喜爱的商品，因价钱极高所以一般人是买不起的，况且这种药酒的功用怎麽想都只为了一种用途。

    红蝶曾想要买下这批商品，但因为不接受他的额外条件，所以最终那批商品是被送到了另一个镇的高层手上。

    轻皱着眉，他顿时有些疑惑的思考。

    那麽，红蝶跟泷野交易的确切内容是什麽呢？照之前来看，红蝶的条件应该是让他某些交易停掉一周的时间，那泷野的呢？泷野从红蝶那得到了什麽？钱？女人？

    思考老半天，他想不出泷野想得到什麽，原本想说要从这方面下手，好让对方能在这场交易吃到失败的滋味。

    不爽的撇着嘴，就因为无解的关系，他只好换别的方向思考。

    既然交易是对等的，那如果让红蝶那边失败的话，或许可以因此见到那人些微不甘的表情。

    只是他得先知道，这一周里到底有什麽事是红蝶在意的。

    静静的闭上眼，他缓缓回想几小时前的谈话，那是在还未被带上楼之前，他趁机跟其他女人所聊起的事。

    而这其中，他稍稍是听出了一些讯息。

    红蝶这周似乎有要接待某个外地来的高官，听说是镇上的某位官员介绍过来的，而麻烦的是那名高官，似没点名店面上的那些女人，而是选上了一名本不是接客的女孩子。

    撇开对方的恶趣味不谈，那名女孩叫小羽，身分似是红蝶旁打理一些小事的侍者。

    ….话说今天没看到她呢…是被红蝶藏起来了？…

    缓缓睁开眼，他在脑中将所有的讯息画上关连线，接着便在面前的名单上，将一个人的名子圈起。

    …看来要去请问一下，这位外地来的客官是谁了呢….

    他轻轻微笑的望着。

    名单上列在上层位置且被他圈起的人，正是高仓。

    白烟一散，冢川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人，手上的枪则因不安而轻微颤抖着。

    如此短的距离，为何还是没打中呢？

    完全无法解释面前的状态，他呈现当机般的僵在原地，而泷野则是沉着视线，淡然的微笑着。

    几秒后，让他回神的，不是泷野的声音，而是一旁地上那极其细微像是老鼠般的叫声。愣愣的移动视线，他惊恐的望着在地上扭动的动物。

    一只漆黑的蝙蝠，正将爪子上的子弹拨在地上，扭着身子的趴好在地上后，就眨着水蓝色的眼睛回望。

    「赢了？什麽赢了？」

    泷野轻声开口，让他顿时将视线移回，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却让他顿时动弹不得，身体没了控制权让他慌了起来。

    无所谓的松开手，再把右手上的刺刀拔出后，泷野就轻笑着把他手上的枪拿走。

    「冢川桑真的是什麽危险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啊。」

    转动了一下手腕后，便故意似的将右手臂举在他面前，上头过深的伤正缓缓的复原，而一当伤口不见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蝙蝠便顿时飞起，接着竞飞向他的轻落在肩膀上。

    「要不是它自己飞出来的话，或许你就能打穿我的脑袋呢～」

    语一落，他肩上的那只蝙蝠顿时对他发出了威吓的嘶嘶声。

    「嘛～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但它好像很生气喔～」

    「…唔！」还没心理准备，蝙蝠便狠戾的一口咬在他的肩颈上，这次他很确定伤口肯定是见血了。

    泷野微笑的把玩手上的枪，然后将话题轻轻转回。

    「那～刚才冢川桑想说什麽呢？」

    「……」

    「什麽赢了啊？」

    冢川忍着疼痛，瞪了他几秒后便有些自暴自弃般的恶狠狠开口。

    「红蝶…那现在应该很热闹吧。」

    泷野轻挑眉的望着，一脸则不懂他再说什麽的模样。

    「哼！她想让你停下的商品，就是柜子上的那瓶药酒，而我今天下午已经把一些让给某个人了。」

    「……」

    「那人现在大概正爽爽的玩弄着她们呢。」

    泷野平静的望着他，原以为对方的沉默是表示被摆了一道而不爽的关系，但几秒后，泷野那轻挑眉依旧疑惑的样子，着实是让他有了不好的感觉。

    「……你有听懂我刚才讲的话？」战战兢兢的回问，然后换回了泷野的无所谓。

    「所以？」

    「…蛤？…所以这次是我…」

    泷野顿时轻笑的打断他。

    「冢川桑，你再说什麽啊？我有点不明白呢。」

    他缓缓走近一些，然后沉着视线的开口。

    「你是想说…因为我失误没顾好的关系，结果害红蝶那有状况吗？」

    「……」

    望着对方的沉默，泷野勾起微笑，接着在蝙蝠飞回他身上后，顿时把定身的能力收回，身体的控制权虽回到自己手上，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就像是完全没反应般的往后倒去。

    闷重的声音响起，他背受冲击的让他皱眉，但尽管倒地了，他还是完全没办法动，全身似被麻痹的轻微颤抖，他紧张的望着泷野。

    「你似乎误会什麽了呢，我的目的只有让你停下商品的交易喔～你私下作了什麽事，基本上跟我无关，而且我也不打算插手。」

    「……」

    「至於红蝶那边被怎麽样根本没差，况且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呢？」

    冢川愣愣的望着他，对於泷野那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一句话都说不出，也没办法思考去回应对方的问题。

    泷野望着他，声音清柔的提问。

    「我在街上被你的人跟踪时，为什麽你的交易线还是会被破坏了呢？」

    突然被点醒某件事，冢川震惊的表情，着实是让泷野笑了起来。

    响亮的笑声，震的他就像是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表情真不错呢，不枉费我特地过来一趟。」

    泷野心情愉快的走到窗边，接着微笑的搜寻着自己夥伴的位置。

    「嘛～不过老实说，你的交易到底有没有停下来都无所谓。」

    侧着身，他微笑的望着躺着的人。

    「我只是觉得有趣才这样做而已，所以结果怎麽样都无所谓。」

    冢川空望着前方，完全无法回神的模样着实是让他心情特好。

    「虽然不到一周，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配合了。」

    他轻笑的开口，几秒后房间顿时响起了沙子的流动声，房间四周的墙上，就像有一层黑色的沙子正缓缓的滑落。泷野将自身逐渐化成蝙蝠的缓缓往外飞去，不过几秒后却顿时想到什麽的回头。

    「啊啊～对了，这一枪就还给你吧。」

    枪声响起的同时，冢川顿时感觉到右腿的灼热，但因为麻痹状态的关系，痛觉似乎没能全部传给他，他皱眉的望向正要离开的泷野，然后咬牙的低声开口。

    「可恶…你给我记住…」

    不久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是急促的敲门声响。

    「冢川桑！？怎麽了？我刚听到枪声啊！？」

    不理会门外的声音，他恶狠狠的瞪着。

    而泷野则侧着身望着他的缓缓离开，脸上则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轻视笑容。

    那晚之后，他并未再去寻找对方，只偶尔用能力稍稍探寻一下对方的死活。

    固定追踪几天后，感觉没什麽问题了，便就完全断了跟对方的连结，而他也再次回到了观察者的身分，静静的望着那位双眼无神的人。

    只是对方的状态令他有些在意，而且是随着时间越来越让他疑惑。

    虽然对方依旧是会趴在窗口发呆，但次数除了大幅减少外，外出的时间似也越来越长，有时甚至一整周都没看到人，而且每当一再见到对方后，就会发现对方的气息都会有些不正常，有时还会呈现一种精神虚弱的状态。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某个人的商品，平着眼，他有些烦躁的动用能力，不过因为完全不想动冢川那里，所以他这次选择从购买人下手。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没想到那个他所观察的人…的老板，也参与其中外，竟还额外买了很多似毒品的东西。

    紧皱着眉的瞪着购买细项，他总觉得这老百似乎正用不是他辛苦赚的钱，去购一大堆有害的垃圾商品，想想便送了几只蝙蝠出去的追查，才知道原来对方除了将店面做接待人的工作外，还把自己的房间作为商品秘密交易得场所。

    大概是连冢川发现了也会不爽的事，因为商品的二次售出，都会牵动到商品原本的价值，这样长时间下来，商品的价钱就会被之后的客户压低的。

    虽不想帮做这种类似帮冢川的事，但因为可能会影响到他所观察的人，所以他便默默的实行一个计划，打算把这件式处理掉。

    而几个月后，他看不爽的人总算是被去除了。

    只是，令他有些泄气的是，他的观察对象竟依旧是双眼无神的样子。

    他心想或许对方还需要时间去治疗，所以他仍旧没打算接近，而是依旧站在远处的缓缓等待，不过因为不是很了解人到底需要多少时间，一个没拿捏好，就这样等待了三年。

    眼看对方还是空壳的模样，就算用蝙蝠作近距离的观察，他也完全不懂造成对方那样的原因是什麽，而且他事后发现，就算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商品，对方也还是有着令他在意的气场。

    烦恼一段时间后，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远观的想法。

    他开始试着找机会认识对方。

    而且是亲自面对面。

    想到这，他顿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观察了这麽久，他竟连对方叫什麽名子都不知道，仅是一直用那个人作称呼。

    虽然是有听到其他人叫他，但他记得这种特殊行业的人，都会用别的名子去称呼对方，而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花魁了，稍早一些的话，似乎是叫雪之下，但雪之下什麽就不知道了。

    另外，对方似乎是个非常忙碌的人，就连简单的会见也要预约，而且还不一定约的到，曾想过要不要直接飞上去的打招呼，但稍稍思考后，又觉得比较想从正门进去。

    烦恼个老半天，加上他不是很确定男娼的交流方式是否是他想的那样，他只好跑去找内行人询问。

    纠缠红蝶好一阵子后，他所得的却依旧只有姓，不过因为是从红蝶口中问出来的答案，所以姓不是小名倒是让他有些高兴，毕竟他不太喜欢用花魁去称呼对方。

    …雪之下…桑…吗…

    不自觉的微笑，他缓缓走在熟悉的街上，接着便在平时都会停下的地方抬头一看。

    对方今晚似乎没有工作，所以正趴在窗上的望着远处发呆。

    轻勾起微笑，他不自觉小小声的开口。

    「雪之下桑，之后请多多指教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