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馄饨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季雨自从那晚魏总离开之后再没见过他，直到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深夜，季雨收拾着摊子准备关门时，魏总又来了。 那时季雨正蹲在地上洗自己和程乘风的工作服，也就是围裙，他听到有走进来的脚步声，边起身边说：“不好意思馄饨已经卖完了。” 说完，他看到了魏总。 “我看还亮着呢就过来看看了，既然没了那就算了，打扰了。” 魏泽明说完，转过身要走。 “那、那个，要不我给您包几个？” 听到话后，魏泽明又转回来说：“会不会麻烦？” “不会！就、就是要多等一会儿，大概三十分钟，您看有时间吗？” 魏泽明笑了一下，说：“有，你包吧，我等你。” 魏泽明出来就是专门来吃这碗馄饨的，等三十分钟当然可以。 他自从上次吃完那碗馄饨后就一直想再吃一下，但一直很忙，专门让人去L市买碗馄饨过来也有点太夸张，于是他就一直没吃。 他在前两日收到了上次见面的那位局长生日宴的请柬，原本这种宴会根本用不到他本人到场，让人送个东西过来就行，但他却想来，并且按照秘书的计划他该是结束后直接回B市的，可他想吃碗馄饨再回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来，纯粹是宴会举行完毕后那位喝多了的局长非要留着魏泽明聊天。 季雨在听到他说的那句“我等你”时，心口砰砰砰地直跳，连忙说着好然后洗洗手开始和面，魏泽明便坐在凳子上看着季雨，一时非常安静。 这时正是深夜十一点整，夜市上还亮着灯的摊子所剩无几，都在收拾着准备回家，夏夜虫鸣伴着他们，只觉得一切真实又不真实。 真实的，是那些讨论着今天又赚了多少钱的声音，不真实的，是眼前正用力揉着面的人。 魏泽明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看见季雨和完面和馅后突然蹲下消失在橱柜下且再没起来。 他连忙站起来边走过去边说：“你怎么了？” “啊？我洗衣服呀。” 季雨抬起头望向站在橱柜外面的魏总，只见到这人身影高大面含关心，吊在棚顶上的一个灯泡正好被他的头挡在后面，照得他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 魏泽明看到季雨是在洗衣服后，心中一阵尴尬。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你这里生意还挺好的，有什么打算吗？” 季雨把头扭回去，看着盆子里的两个围裙说：“没什么打算，就这么开着吧。” “怎么不去弄个店面？” 季雨笑了笑，说：“搞那么大做什么，我对现状就很满意了，不想一直折腾。” 魏泽明很不认同他的看法，但他也尊重别人的思想，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季雨先是疑惑了下，反应过来后笑了下说：“那个人是我请的帮忙的，他下班了自然就回去了啊。” 魏泽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至少季雨是这么认为的。 “面醒好后我就可以包了，然后很快就能煮好，您要在这吃还是打包一下？” 季雨边揉着围裙边说。 “在这吃吧。” 魏泽明站在原地看着季雨单薄的后背，两边的肩胛骨一耸一耸的，又说：“你肩膀的伤怎么样了？每天这样干活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季雨听到话身子僵了下，一股热意直烧大脑。 他原来是记得自己的。 “谢、谢谢魏总，我没事了已经。” 季雨也喊出了魏总的称呼。 “那自己也要多注意。” 魏泽明说完，走回了刚刚坐的位置继续等待馄饨。 季雨察觉到魏总好像走开了便轻轻回头一撇，果真没见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弯着嘴角将围裙拧干挂在了抽绳上。 他包馄饨很快，不一会儿就包好了一碗馄饨的量，且还多包了几个一起煮进了锅里，煮好后将碗放在托盘上端了过来。 季雨笑着说：“好了，让您久等了。” “你做的馄饨味道很不错，吃了后让人觉得会很开心。” 魏泽明看着季雨的眼睛说， 季雨听见话后噗地一声笑出来，边眯眼大笑边说：“谢谢魏总，其实就是普通的馄饨而已，您先吃吧，我继续收拾去了。” 说完，他转过身要走，但被魏泽明喊住。 “等一下，我想和你聊聊天。” 听到话后季雨立刻紧张起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坐到了魏泽明对面的凳子上。 “魏总想聊什么？” 季雨问。 魏泽明看到季雨的样子，微笑了下说：“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下你现在怎么想的，以后的打算如何。” 魏泽明眼中俨然是一颗新载的小树苗，自认为自己是栽树人的魏总抱着老父亲心态关心着这棵树苗，生怕长歪。 但季雨并不知道魏泽明心中是这样一种“自恋”的想法，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也越来越紧张。 魏总问自己这些做什么？ 而且，他该不会那天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在这开馄饨摊特意找过来的吧？他想做什么？ 难道想包养自己？ 季雨一阵恶寒，之前心中对魏总美好高大的印象顿时消失，只剩下失望。 失望于这个人，也失望于所有人。 他以为魏总是不同的人，以为世间还是有好人的，但如今看来…… “魏总想做什么？”季雨无甚语气地说。 魏泽明挑眉。 “你想做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季雨低下头不说话。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魏泽明说完，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打开包装，掰开后继续说：“我只是觉得很欣慰，看到你这么积极地生活，所以想多了解你一下，同时也以一个同为商人的角度找你讨论下经商，向你学习下怎么把生意做的这么好。” 季雨听完后第一反应是笑了下，接着脸又烧起来了，他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早在住院时就在网上搜过魏总的名字，这个人的身份背景无论哪一点都比自己厉害千万倍，哪里需要找自己学习，更何况还是学习做生意？ “抱歉魏总。” 季雨低着头说。 “把头抬起来，和人说话时用脑瓜顶看人很不礼貌。” 魏泽明说完就看到季雨把头抬起来了，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看着实在是仿佛自己欺负了他一样，魏泽明低声笑着摇了摇头问：“现在挣到钱了吗？以后有什么计划吗？难道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做这个摊子？” 季雨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说：“本钱已经挣回来了，暂时还没什么计划，先这样待个一两年再说吧。我其实对工作和生活都没什么向往或期待，能安安静静的生活就好，我很满意现状。” 魏泽明点着头说：“也好。” 说完没再说话。 季雨觉得自己需要主动说话，不能让氛围搞得像他审问自己一样。 “魏总怎么到L市来了？” 魏泽明抬起一只手向着身后已经初具规模的一片大楼指了下说：“那是分公司，上次来是来看分公司修建进展的，碰巧看到你了，这次来——”说到这他停住了话，冲着季雨笑了下后继续说：“找你吃馄饨来的。” 季雨听见后刚缓过来劲的脸再度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魏、魏总喜欢的话我把做的方法写上，您带回去让人做就行了。” 魏泽明看他这样觉得十分可爱，再加上魏泽明又不是脸盲，他早在第一次看到季雨时就在心中认同这是个美人了，如今美人在自己眼前这样一幅样子，纵是不近美色的魏泽明也突然有了点恶趣味。 “我都说了是‘找你吃馄饨’，自然是找你在先馄饨在后了。” 魏泽明笑着说。 季雨被他说得脸更红了，魏泽明见此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便清了下嗓子道：“不好意思，一时冒犯了，你的秘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想吃自然会来吃。” 季雨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互相捏着，手心冒出许多的汗，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 “那我就先吃了，你继续忙吧。” 听见话后季雨如释重负，连忙站了起来微微鞠躬后说：“魏总吃着！”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再次被喊住了。 “等下。” 季雨疑惑地看着他。 “以后不要喊魏总了，来夜市吃碗馄饨还魏总来魏总去，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季雨可不敢喊他名字，便询问着说：“那魏先生？” 魏泽明一下子笑出了声，问：“你觉得魏先生和魏总差在哪里？” 季雨想了想后小声说：“魏总是把您当‘总’，魏先生是把您当‘先生’，我不能看到任何人就叫赵总李总，却能喊赵先生李先生，所以是把您看做‘普通人’了。” 魏泽明心想先生也指家里那位，但也没说出来去逗季雨，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好，魏先生就魏先生吧，那我是喊你季老板还是季先生？” 季雨听到问题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对啊自己现在也是老板了！ “魏z——先生，老板，喊我老板！” “好，那季老板快去收拾吧，您的顾客也要开始吃馄饨了。” “好！客人您慢用！” 季雨开心地回去刷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