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骨折
天气太热，白天外面的温度好像都上升到了三十五度，宿舍里闷的跟铁皮屋一般，王明文有些受不住，再提了一句，这次老板就给他装了空调。 王明文期待的贺扬并没有出现，其实他的期望也是微乎其微的，毕竟上次贺扬就清楚的跟他说过，不希望他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王明文也清楚的认知到自己对贺扬的伤害有多重，而且并不是只有一次，而是有两次。 两次的言而无信，贺扬就是再大度，也会放在心上，并且会同他远远的避开吧？ 而且，说不定贺扬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的位置了。 王明文惆怅着，一边像机械一般的工作。他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几乎都只窝在厨房里，本来他算是师傅，不用做那些备菜之类的事，但小罗贪玩，一般做一会又玩会手机，事情做不完，王明文也不抱怨，大部分的菜都靠自己切，所以也没什么空闲。 再一次浑身疲惫的下班，王明文刚走出店门口没多久，就看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轮廓有些熟悉，他走近后，才发现那人是林卓。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王明文看到他愣了愣，本能的有点想躲，又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没礼貌，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林卓。” 林卓确实胖了一圈，还没到三十的年纪就好像有了发福的迹象，肚子都凸了一点出来，他盯着王明文看了看，开口道：“上次走的急，也没见你出来，就没跟你聊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我以为你只是陪你老婆看下病就走，怎么留下来了？你老婆也在这里？她的病好了没有？” 他一连串的询问让王明文有些懵，他的反应能力本来就比别人要笨一些，消化完这些问题才认真的回答：“她做了手术，很成功，已经回老家去了。我、我在这里工作，对了，上次的事谢谢你。”他向来不会交际，有点愁的用手指抓了抓掌心，“你、你吃饭了没有？” 林卓被他逗笑了，“九点多了，怎么可能没吃？怎么？要请我吃饭啊？” 他一笑，王明文整个人就松懈了一些，绷紧的心弦也松了下来，也露出一个笑容，“可以啊，我想感谢你来着，上次真的很谢谢你。” 林卓挥了挥手，“没事，要不一起去吃个宵夜？我也确实有点饿了。” 他真的带着王明文去了附近一个大排档，点了一连串的东西，又要了两瓶啤酒。他倒了一杯放在王明文面前，王明文连忙推辞道：“我不喝，不用给我倒的。” 林卓道：“喝一点，天气这么热，喝点啤酒最好了。” 王明文不善拒绝，只得将杯子端了起来，浅浅的喝了一口。他其实有些意外，眼神不停的往林卓脸上看，林卓察觉到了，笑了起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王明文放下杯子，老老实实的道：“确实有了一点变化。” 林卓轻笑道：“是变胖了是吧？别不好意思，我自己也知道，我比当年那会胖了四十多斤呢，想当年我也是个美少年来着，虽然没有贺扬好看，但在我们学校里也是能排进前十的。” 突然听到他提“贺扬”的名字，王明文心里一痛，笑容都散了一点。林卓也意识到了，笑容也淡了一些，闷了一杯啤酒，才道：“其实贺扬也挺好的，我上次没把他号码直接给你，就是怕你们彼此尴尬，毕竟要是我的话，我可能不会愿意帮忙，王明文，对不住啊。” 王明文连忙摇头，“没有，你没有错，我能理解，我也觉得是这样，我没想到他会愿意帮忙，阿扬真的……”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真的很好。” 沉默到老板把烤串都送上来的时候才结束，王明文还不饿，没怎么动，大部分的烤串都下了林卓的肚子。王明文心里那股愁绪好歹压制了一点，这才有心思聊其他的，“说起来，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林卓一个高材生，即使没有出国留学，但待的地方也不该是这种场所，应该像贺扬一样，进大公司，做白领，穿的正正经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T恤衫和大裤衩，脚上还踩着拖鞋，跟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林卓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在附近搞一个工程，那边不是新开发了几个楼盘吗？我在管理。” 王明文懵懂的点了点头，“但是你们好像学的专业不是这个。” “都是为了赚钱，我原来也找了家公司上班，闹了点事就没做了，现在是跟着我叔叔做这个，钱赚的多一点，但是不够体面。”林卓灌了一口啤酒，“不像贺扬，斯斯文文的每天穿着西装坐办公室，像个模特明星。”他又拍了下肚子上的rou，“我每天应酬多，这身rou就是吃出来喝出来的。” 王明文笑了笑，“这样也很好。” 林卓显然也很赞同，“反正舒服就够了，也没什么太cao心的，除了饭局多了点。上次是时间晚了，又饿了，就没去远的地方吃，而且听说你们店里换了厨子，手艺不错，就过去尝了尝，没想到是你在那里工作，不过你手艺大有精进啊，比我去蹭饭那时候做的还要好吃。” 王明文有些腼腆，“嗯，刚好找工作找到这附近。”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怕林卓提起贺扬，又渴望着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分半点贺扬的消息。林卓又扯了一大通，但两个人原本算不上熟识，其他的话题说完了，最后还是会绕回贺扬身上去。林卓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接问道：“贺扬知道你在这里吗？” 王明文摇摇头，掩饰住眼底的失落，“不知道，上次分开后，他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说到最后这句话，他心口又是一痛，呼吸都乱了一拍。 林卓道：“咳，你们的事吧，我也不好多掺和，不过过去了就过去了，反正你都早就结婚了嘛，贺扬还能给你帮忙，明显应该也是放下了。”他又给王明文倒了杯酒，“我跟他联系也少，前两天约他吃饭来着，他说他骨折了在医院住着，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 王明文听到他的话，猛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骨折？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眼睛里的急切也完全藏不住，林卓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他连忙道：“就出了个小车祸吧，没什么事，电话里他一点异样都没有。”他看到王明文还在定定的看着自己，顿时笑了，“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怀疑你还对他没死心，就是个骨折，他家有钱，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治一下就好了。” 王明文提紧的心在他的话语中慢慢的松懈了下来，攥紧的手指也渐渐松开，脸上露出个极其不自然的神色来，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肩膀苦笑了一声，“……也是。” 王明文存了贺扬上次拨给他的号码，他回到宿舍，心里总是不安静，想要给贺扬打个电话，又想起贺扬说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鼓起的勇气又被冲击散开来。他就这样坐着坐到了十二点，那个电话还是拨不出去，最后只能放弃，默默去洗漱了再躺在床上。 空调风“呼呼”的吹着，室内的温度是最舒适的气温，王明文却比闷热的时候还要睡不着，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最终在早上的时候，决定去找一次贺扬。 他一定住在他大舅工作那家医院吧？自己偷偷过去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离开。 抱着这个念头，王明文给老板请了一上午的假。老板自己也会厨艺，虽然比不上王明文，但是手艺也不算差，就是太懒，每天喜欢窝在隔壁去打麻将，所以才请人，王明文现在有特殊情况，请一上午的假他也能批。 坐了地铁，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那家医院门口，王明文找了个水果摊买了一些水果，他身上没有多少钱，但还是尽量挑贵价的水果买了一些，提了一塑料袋才往里面走。他不好意思去问护士，但好歹知道看招牌，找到了外科，然后往住院部那里一层一层的找。 这家医院他来了好几次，每次来的心情都格外不同。前妻李玉萍动手术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担忧，只是麻木，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尽一下仅有的责任罢了。而这次来他却忐忑不已，心脏又泛起那股酸涩的感觉，每靠近一间病房往窗口里面看的时候，他心里就紧张极了。 找了一间又一间的病房，王明文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即使贺扬的大舅在这里工作，他也未必就是在这里治疗不是吗？ 找过最后一间病房，里面的病床都是空的，王明文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伸手去捏口袋里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放弃的抽回了手。 贺扬肯定不会再想看到他的。 王明文咬了咬嘴唇，想到自己连偷偷看一眼贺扬的希望都不能实现，他就难过极了，手上的水果也像有千斤的重量一样。 背后有人正在靠近，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响声，王明文连忙往旁边一让，头却还是耷拉着，直到响声在他面前停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的抬起了头。 贺扬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病号服，俊美的五官上覆着一层寒霜，眉头更是皱了起来，语气也不悦，“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