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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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求您救救他吧!小蛇再也不敢私自带凡人入我蛇域了,只求您能救了子忠的性命!您要罚,就罚小蛇,小蛇做什么都可以!” 底下那女子心急如焚,不顾春雨后竹林地面上的湿润新泥沾污了崭新的鹅黄纱衣,便匍匐在地上不住跪拜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饶求救。她身旁,一张草席上躺着个仅着中衣奄奄一息的魁梧男子;面前,正是一张翠竹盘根错节自然长成的竹榻。竹榻上的人,她此刻却不敢抬眼一勘。 诡谲竹榻上的女子却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斜依在榻上,微微掩口打了个哈欠,半阖着眼,淡然道:“这么快就喊上‘子忠’了?急什么……一个凡间的小军师而已,死了又怎样……小赛金,费这么大力气从西北边陲捞来一个皮糙rou厚的还不远万里送到咱们岭南蛇域,你累不累啊?来日得了闲,本王给你找更好的……” “求……求您……”草席上,付子忠嘶哑着开了口:“在下死不足惜……只求您能施展神通,救救……大齐百姓……边关战事焦灼,将士正等着在下送去军机……” 竹榻上的女子这才抬了抬眼:“好啊。本王帮你把军情送去,你当做本王的小零食,让本王打打牙祭来报答本王,如何?” “王上!”赛金疾呼。可杀伐决断的蛇王之命她一个小小侍女岂能违抗?赛金失声喊完这一句,便一声也不敢吭,只是悄悄抽噎。 付子忠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气若游丝,拼了最后一点力气道:“赛金姑娘……在下多谢您的救治之恩……蛇王大人,军机在在下怀中蜡封竹筒里,望您遵守诺言,将其送给大齐娄兰边境……王鸩将军手中……” 蛇王点点头,轻笑一声,双目“刷”地睁开,绽出一双金黄圆眸血红线瞳,水青纱衣随风而动,如同一团云雾闪到付子忠面前,一双渗人的眸子盯紧了他,柔荑般的纤指蓦地掐紧了付子忠的下颌。 付子忠的喉咙里发出呼吸不畅的“咯咯”声响。一旁的赛金猛地捂住嘴,小声呜咽。 蛇王那生来含笑的柔唇蓦地张开,下一瞬,竟从下颌到头顶绽出蛇首的样子。那是一只狰狞的青蛇首,蛇首额间还有两支莹白细角。血盆大口直直对着付子忠的脸,似是要将他一口吞吃下去。 赛金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红透了眼眶。 殷红阴凉的长信子从蛇口中探出,在付子忠的脸颊上下舔了舔。付子忠双目紧闭皮肤微战,却仍是一心向死,并未退却。 蛇王收回信子化回人面,抚掌笑笑:“不错,不错,味道真不错……”说罢指尖用灵气凝了个冰为壳火为芯的小珠子,从付子忠怀中一把掏了竹筒,站起身将那珠子掷给赛金:“这么好的吃食,赏你了,别浪费哦~” 赛金接过那蛇王修为凝成的救命灵丹,破涕为笑,连忙叩首拜谢:“多谢王上救命之恩!” 蛇王打个哈欠,摆摆手,便化作了一团水青云雾,消失不见。 那张竹榻也默默从竹榻的形体中抽离,分别化作几根翠竹,归于竹林中。仿佛之前只是幻梦。 闲啊,闲出毛来了。 曲寒魄继任蛇王七百余年,幽栖岭南蛇域,吃了睡睡了吃,百年如一日。这好容易才来了点新鲜事。虽说手下有一众小蛇妖任凭差遣,曲寒魄自然也是要亲自出马了,顺便还能去看看人间风光,何乐而不为? 她神行到大齐边境一处破败的驿站,赛金把小军师救回来的地方。果然,边陲风沙肆虐了这几日,那小军师付子忠的白马被拴在破败不堪的马棚中,侧躺在地,也快不行了。 来了有人烟的地方,便是入了“人世”,在人前不可滥用法力,只能收了神通,换作马匹代步。曲寒魄上前点了点那马的额头,那白马顿时便恢复了气力。曲寒魄拉着缰绳,费力地将那马拽起来,正要侧身上马,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身打扮不太像人样,又用法术捣鼓了一身行头,顺便想了个入世的身份名姓…… 且看娄兰边防。 战马嘶鸣,将士嘶喊,两军厮杀。大齐将士愈战愈勇,其中更是有身穿玄铁甲、面带鬼面具的将士带领着一队又一队身着短甲的大齐士兵上阵杀敌。可纵然如此,也敌不过娄兰蛇阵。 花斑毒蛇,漆黑巨蟒,齿利如剑,毒狠如锥。先是骑兵战马,中了蛇毒顷刻倒地。然后群蛇便向摔下马的将士们袭来。小的沿着他们的小腿钻进铠甲便带了毒的咬,大的直立弹袭他们的喉。娄兰趁虚直入,不少大齐将士血染疆场命丧黄泉。 眼看不敌,保存实力要紧。 那带鬼面着黑甲的将士中,突然爆出穿云裂空一声令:“众将听令!撤!!!” 大齐将士想撤,却被群蛇环伺,更是被从天而降的娄兰伏兵截了后路。人蛇绞杀阵,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将大齐将士尽数杀灭。 千钧一发。 又是那带着鬼面的年轻将领石破天惊一声令:“魍魉营听令!突围撤离!” 训练有素的鬼面军——魍魉营迅速变换队形,一圈护住内里大齐士兵,另两队奔赴后方突围。那年轻将领健步如飞,带着鬼面军一路突围。一路上,刀光剑影,晃得黄沙如银屑;人血蛇液,直染得黑甲也赤红。 离大营还有很远。大齐将士已死伤过半。 大齐士兵早已精疲力尽,鬼面军也开始体力不支。那年轻将领的神色隐于鬼面之后,持剑之手微微战栗,却仍旧步履坚定,一步踩一蛇,一剑杀一人。 突围之势愈发衰弱,眼看着大齐将士即将全军覆没。 突然,清脆彻耳振奋人心的笛声从南透来。 不知是谁,用笛子吹了一曲破阵曲! 群蛇闻曲,皆如石化般纹丝不动。任凭娄兰蛇师如何cao控俱是无效。紧接着笛声曲调一转,那些蛇便四散而去,没入黄沙茫茫不见。 众人皆是惊诧不已。可那年轻将领无暇分析个中缘由,只震声高喊:“杀出重围!!!” 大齐将士皆道是天不亡我,齐声高喊:“杀!!!”重整旗鼓,随着鬼面军和那年轻将领杀出娄兰包围圈。 那笛声还在继续,如同一条牵引大齐将士的铁绳,直将人从泥潭沼泽般的困境中一拔而起。 绞杀阵已无群蛇相助,瞬时,大齐将士便势如破竹破阵而出。 年轻将领带着众将士一路拼杀,终于摆脱了娄兰兵。娄兰兵死伤亦是颇为惨重,大势已去只得撤退。 危机解除,大齐将士修整片刻,那年轻将领带着一身血污,率了同样满身血污的众将士便往大营方向赶去。 这时,南边不远处,一青衫客驾一白马驶向大军。 那青衫客生得雌雄莫辨,容貌清妍英气,声如切金琢玉:“哪位是王震将军?” 白马见了那年轻将领,便扬蹄嘶鸣一声。付一曲不紧不慢地扯了下缰绳,这马便安静了。 年轻将领见了此人,先是打量了一番,见了这青衫客胯下白马和腰间翠竹笛,便和身旁搀着他的副将模样的鬼面军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副将手一挥,其他将士自有序前进,唯独几十鬼面军留在此地。这副将便冲青衫客喊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青衫客懒洋洋地下了马,晃了晃手中的竹筒:“在下付一曲,兄长付子忠重伤在驿站养伤,怕延误军机,便派了在下过来送军书。敢问哪位是王震将军?有密信给您。” 副将不再多言,看了一眼那年轻将领。年轻将领低声道:“我就是王鸩。你将密函给我便是。” 付一曲见王鸩身材修长匀称气度不凡,但却带着鬼面,既看不清容貌,声音也被玄铁鬼面遮掩得不甚清楚,逗弄之心暗暗滋生:“这位小哥,你带着面具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王震将军呢?不如你摘了面具让我瞧上一瞧,我就把密函交给你。” 那副将大喊:“你!”便要将腰中利刃拔出。王鸩挡住他拔刀之手,对他摇了摇头,淡声道:“东流,非我军中之人,不懂规矩,不必置气。”便伸手要将鬼面取下。 副将见状,下意识要阻拦,却还是没能挡得住。 戴着黑甲护手也能看出其中修长形状,这样一双手扶了面具一侧,解了鬼面暗扣,将面具从面上取下。霎时间,一张如若冠玉清秀绝伦的脸见了天日,塞北毒辣的日头映耀在上面,竟也变得柔和了些。 没了面具遮挡,发顶积蓄的血液便失了围拦。乌发被血浸成缕,殷红的血顺着洁白的额角淌下,沿着眉骨,流到那比常人深邃且潋滟着塞北风光的明眸眼尾,滑过因西北烈风刮皱的干裂薄唇一角,再流到分明的下颌线,滴入掩映在铁甲之下的颈项间。鲜红的血衬得他肌肤更白,衬得他容色更绝。 付一曲看呆了。 千年岁月,她遍览万千姿容,或女或男,或人或妖或仙,风姿万千,却都不如眼前王鸩绝伦。 骨子里仿佛蕴着江南风韵,筋脉中亦淌着塞北铁血。 是朗夜月华,亦是烈焰晚霞。 可她“付一曲”毕竟是蛇王。 付一曲回神,笑笑,一步一步走到王鸩面前,将竹筒给他:“王将军,密函在此处了。” 王鸩接了竹筒,道了句“多谢”,又要覆上鬼面。 付一曲忙从衣襟中摸了一张帕子递过去:“给,擦擦脸上的血。” 王鸩摆摆手,覆上鬼面,径直从付一曲面前走过。紧接着便是那数十鬼面军,也无视了她随王鸩而行。 摘了鬼面后的那句“多谢”,竟也如钟鸣玉磬般悦耳动听。 付一曲还从料想过边塞疆场上也有如此绝妙的人儿。她被鬼面军众人甩在身后,倒也不气馁,拉着小白马颠颠儿跟在后面,之前的懒散样子倒是一扫而空。 洛东流见付一曲和白马被落在队伍后面,便凑近了王鸩问道:“大人,逐云怎么办?它向来只听您一个人的话,只因此次军情传递危急,这才出借给了子忠兄。如今逐云却如此乖顺,听命于这个自称子忠兄的兄弟、叫什么付一曲的……怕是有蹊跷。” 王鸩轻浅道:“无妨。逐云如今听命于他,许是子忠真的重伤在身,不得已才将密函托付给此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回了大营再做打算。” 一路无话。倒是付一曲,走了几步便乏了,坐在逐云背上,拿出翠竹笛,吹了不少小曲子。 笛声悦耳,斯人如玉。 这一路茫茫荒漠倒也不怎么让人觉得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