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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作家也是作家

    顾半夏做噩梦了。

    梦里沉香还活着,她们在乡下的小池塘里钓鱼,钓着钓着,沉香突然把鱼竿扔进了河里,对她说:“半夏,我被爸爸强jian了,我不想活了。”

    顾半夏眼看着她跳进河里,然后立在河中央说:“半夏半夏,你快跑,不然爸爸也要强jian你的!”

    顾半夏哭得撕心裂肺,沉香却开心地笑,还站在河里朝她挥手,“我讨厌顾家,我恨他们,我走了,我要去我喜欢的地方了,半夏,对不起,我的半夏。”

    梦里,无论她怎么往前爬,就是够不到河里的沉香,后来沉香像条鱼儿似的,一头扎进河里,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顾半夏不停哭,哭得眼里都流出了血。

    她醒来时脸上有湿意,顾半夏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她爬起来开灯,手心是湿漉漉的透明。

    不是血啊。

    颤颤巍巍地下床,顾半夏去洗了把脸,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摸了袋瓜子坐在床边嗑。

    容政就这样被一声声清脆的嗑瓜子声吵醒,他眯着眼时瞧见昏暗的光,缓了两秒才睁开眼,结果吓一跳。

    顾半夏披头散发地坐在他旁边嗑瓜子,像个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女鬼。

    “你疯了?”容政坐起来。

    顾半夏告诉他:“我做噩梦了。”

    容政一点都不想听,“所以就要半夜起来吃瓜子?”

    “我睡不着,心里不舒服,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想嗑瓜子。”

    “那有必要坐在我边上吗?”

    顾半夏:“我怕你不见了嘛,看着你安心。”

    这句话融化了容政的心脏,他伸手将顾半夏搂进怀里,柔声说:“我不会不见的,你以后每天醒来都可以看到我。”

    顾半夏“嗯”一声,甩了瓜子抱住他。

    两人靠在床上,容政问:“做了什么噩梦?”

    “梦见我和沉香在乡下钓鱼,钓的好好的,她就跳进水里死了,我还梦见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大学生,就老爱钓鱼不说话的那个,我好像有点记起他的长相了。”

    容政心脏重重一跳,“他长得什么样?”

    顾半夏仰头望他,盯着看了半天,看得容政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对,是的,长得像你的司机,小黑!”

    容政:“……”

    他毫不留情,将她甩到了一边,顾半夏摔得哎哟叫,瞧见容政躺下,盖好被子,还背对着她,揉着屁股问:“你不抱我了吗?”

    容政理都不理她。

    顾半夏莫名其妙,觉得男人的话啊,可真是不能信呢。

    ……

    接下来的三天,网络上的热度果然越来越淡,顾半夏心里有些急,警察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进展,她总觉得两头都没起到太大太好的效果。

    私家侦探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再做一波?”

    不是不能,但如果同样的饭菜再热一遍,味道就没那么震撼了。

    顾半夏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让私家侦探先等一等。

    许是风平浪静了些,当天下午,顾老太太突然打来电话。

    这是顾半夏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接到顾老太太的电话,她颇为惊讶,琢磨他们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

    电话接了,顾老太太一改往日横眉冷对的模样,语气破天荒的热络,说:“半夏啊,明天是奶奶的生日,这段时间顾家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不准备大办,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奶奶等着你,明天早点回来啊。”

    她压根不给顾半夏拒绝的机会,说完就挂了。

    顾半夏嗤之以鼻,觉得这些人真是天真,以为挂了电话她就不能拒绝了么?

    等着便是,看她去不去。

    顾半夏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将手机放在一边,整理合同。

    中午吃饭,将事情跟容政当笑话一样的说了后,容政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去,当然去,老人家过寿怎么能不去?”

    顾半夏正欲解释她和顾家的关系,容政又开口:“到时候我让小张准备礼物,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

    容政笑,“没关系,我不忙。”

    顾半夏挠挠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刚开始确实有些不理解,但仔细想了想,容政好像有所用意,她自己琢磨了一晚,也决定去顾家一趟。

    ……

    有一段日子没回了,顾家一点变化都没有,佣人们看她的眼神仍旧不冷不热,不重视,但也没有不把她当人。

    顾半夏心里好笑,想着若不是这些佣人的态度,她还以为接到顾老太太的电话是在做梦呢。

    容政坐在轮椅上,将佣人对顾半夏的态度尽收眼底,但佣人这样,顾家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热情,出来迎接顾半夏,只是看到他时有些错愕。

    顾半夏和容政的传闻,顾家想必是知晓的,但他们知道的是包养关系,可既然是包养关系,容政怎么会跟着顾半夏来顾家?

    顾家人面面相觑,还是顾老太太率先开口:“哎,这是容氏的大公子吧?真是稀客啊。”

    她嘴上说着稀客,语气也没多热络,其他人见老太太是这个态度,也纷纷不甚热情的打招呼。

    容氏大公子有传言是接回来的私生子,虽然容家辟过谣,但容政父亲对他的态度是rou眼可见的差,顾家人势力,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入不了他们的眼,再者顾家跟容家有生意竞争,更何况顾半夏是被他包养,顾家已经跟着很丢脸了,怎么会热情得起来?

    容政只淡淡地笑,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众人见他这样不懂礼数,便直接将他忽略。

    今天顾家人不仅到齐,那些个叔伯也都到场,顾半夏一进去,顿时犹如皇太后驾到,大家纷纷亲热地喊她,那架势就差跪在地上请安。

    顾半夏哆嗦,受宠若惊,神色有些激动。

    顾小枫瞧见她这样便讥笑出声,魏风将她一扯,狠狠瞪了她一眼。

    刚坐下,有人进来,顾半夏去看,瞧见顾忠兰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竟然是钱多多。

    顾半夏虽然从小跟顾忠兰不合,但自诩还是挺了解他,他从初中就开始交女朋友,有次她还发现他带同学回来偷偷躲在房间看黄片,一直到大学毕业,顾忠兰搞过的女孩子不知多少,名义上的女朋友就更别提。

    所以这样一个情场浪子大少爷,会为了钱多多突然转性?

    可尽管顾半夏不信,但顾忠兰却在顾老太太的寿宴上把钱多多带回来了,这个举动也算是重视。

    钱多多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半夏,但她面上挺淡然,既没有之前争吵后对顾半夏的不满,也没有前几日被抓包偷偷录音的尴尬,就像是碰见一个陌生人,一撇后便收回视线。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顾母扶着顾国峰下楼了。顾国峰眼窝深陷,嘴唇也干裂泛白,看着精神不济,哪里还有深夜打电话咒骂顾半夏的气势。

    两人走下楼,顾老太太蔼声道:“不是跟你说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吗?不用特意下来。”

    顾国峰勉力笑,“您过寿,我在家还不下楼,不像话。”

    顾母将他扶得坐下,看见顾半夏,低声说:“回来了。”是一个母亲很正常的跟女儿打招呼,但这个态度挺稀有。

    顾半夏朝她笑,看笑话的笑。

    既然是寿辰,就少不了寿礼,后来的小辈们纷纷献宝,顾忠兰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尊佛,很得顾老太太喜欢,大家前前后后,都将礼物一一献上。

    顾半夏没带礼物,因为容政之前说他来准备,所以她眼巴巴看着他。

    容政朝小张点点头,小张便抱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很大,上面描绘着飞腾的凤凰。

    顾老太太虽然瞧不上容政,但这盒子看着价值不菲,寓意也好,当即便眉笑颜开,揭开佣人递过来的盒子。

    里面赫然放着一个英式摆钟!

    全场人的表情都变了,顾老太太更是脸色铁青,嘴唇发抖,站都站不稳。

    “混账你是什么意思?我母亲过寿你送钟,你咒我母亲死是不是!”顾国明面目狰狞。

    “顾先生,脾气怎么这么大?”小张平日里是副好说话的面孔,但对上顾国明这种人,他的气势一点都不输顾国明,挡在前面,像座大山。

    容政淡笑,“瞧我,在国外生活久了,差点忘了中国人的忌讳,真是不该,等明天重新让人送个大礼。”

    “不用了,我一个老婆子,受不住什么大礼。”顾老太太声音有些颤抖,按照以往的脾性,她早该一脚踹翻容政的轮椅,但今天出奇能忍,忍着对顾半夏的厌恶,对容政的轻视,甚至于两人对自己的诅咒。

    魏风咽下不悦,强笑着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入座,今天家里特意请了大厨掌勺,大家尝尝味道。”

    众人一一落座,佣人们端着菜鱼贯而入。

    顾半夏叫得夸张,“呀,好多菜呀,真丰富。”

    其他人听着这话纷纷鄙夷,捂嘴偷笑。

    容政很认真,说:“不过就是寻常菜色而已。”

    “哎呀容先生,你不知道,我在顾家不受宠,每回吃饭我都坐在桌尾,但好菜都在桌头和中间,而且顾家吃饭有规矩,不能有大动静,站起来夹菜更不行,所以这些菜色我平时只能看,吃不到的。”

    这话说得偷笑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先不论他们看不看得起容政,但大户人家最重视的就是面子,这话叫一个客人听到了怎么行?

    “半夏,你乱说什么,顾家最重门风,所有顾家儿女一视同仁,怎么会如此厚此薄彼?”顾家一个长辈伯伯开口,顾半夏对他很有印象,就是上次扬言要撕烂她嘴的那一位。

    在中年男人粗着嗓音的威声下,顾半夏身体一抖,畏惧却又忍不住,小声说:“那你为什么只说我是小贱种,不说你女儿是小贱种?”

    “你……”对方涨得满脸通红,想发作,被顾国明使了个眼色。

    容政安慰顾半夏,“可能这位大伯觉得他女儿更贱,所以不好用小贱种称呼,说不定在家都是喊大贱种,毕竟人家的家事,外人都不清楚。”

    顾半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男人气炸了,咬牙切齿瞪着容政。

    一桌子人都不高兴,而这个时候,钱多多开口了:“我觉得顾家对待子女很一视同仁啊,之前看顾小姐衣服包包和化妆品都是大牌,跟小风姐用的一样呢,如果真的厚此薄彼,就凭顾小姐在那种不入流的小公司上班,能买得起那么好的东西?”

    钱多多这话说的顾家人脸色好了点。

    他们好了,顾半夏可不好,她直视钱多多,挺好奇地问:“我看你也一身名牌呢,这身行头加起来得上十万了吧?怎么你写黄色什么时候能赚这么多钱了?之前你可是跟我们说你找不到灵感的呀?”

    钱多多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她目光慌乱,两只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似乎没想到顾半夏会掀她老底,一张脸不能看了。

    魏风急了,也不顾上场合,直接问顾忠兰,“你不是说她是作家吗?”

    “我……”顾忠兰答不上来,看样子也不清楚是不是知道钱多多在干什么。

    容政好心解释:“黄文作家也是作家。”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钱多多抬不起头,顾忠兰不知所措,魏风和顾国明也跟着丢人。

    顾半夏掀了嘴角,之前还会因和钱多多闹翻心生感叹,现在,她只质疑自己交朋友的水准太差了!

    菜刚上,还未动筷,一桌子人就闹得十分不愉快,大家都干坐着,有几分想走,但碍于顾老太太也不好说。

    其实顾家的那些亲戚,谁想来参加什么家庭聚会啊,他们不过是指望哄得顾家人开心了,能从中获得好处罢了。

    偏偏顾老太太还挺自以为是,觉得这些人是敬重自己,亲热自己。

    “好了,这些芝麻大小的事情你们私下再说,今天是我的寿辰,来,大家来喝一杯。”

    众人见顾老太太发话,便换上笑容,纷纷举杯,祝福的话接二连三。

    等一口红酒下肚,顾老太太便笑意盈盈,一脸慈爱地看向了顾半夏。

    顾半夏也对她笑,心里冷冷的,知道要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