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懵懵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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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 一想起那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还有自己上一次被捉弄到凄惨无比的模样,苦不堪言,王良明就不由自主犯了头疼。 可飞行员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动摇。武藤站在那儿,掂量着手里的那包菜籽,嘴上吹着轻快的口哨,催促他赶紧走。 “去做什么?难道说……你现在就想要跑去种地?”王良明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法理解这个人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尤其当见到武藤还在冲自己嬉皮笑脸地点着头后,更是万分惊诧。他接着问:“咱都不说会不会种这些的问题了。这深更半夜的,中国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儿有大晚上跑去务农的道理?你可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他就扭过脸,低头准备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却不料,武藤一把将他手上的活计夺了放到一边去。紧跟着,台灯也被男人给关上了。 王良明有些窝火,疲倦感亦是愈加强烈。可一抬起脸,他却又正好对上了飞行员那双敏锐的眼睛,让他面对男人时本就不强的底气更虚了。于是,他只得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无语地看着武藤冲窗口那边走去,欲哭无泪地讪讪问男人道:“又要翻窗户?” 武藤简单地应了一声,就径自开了窗户,很轻巧地坐在边框上,转身就稳稳地落到了外面的廊道里。王良明懊恼地瞪着自己床单上又被飞行员不小心蹭上的两个黑脚印,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他见武藤正一手扳着窗框瞅着自己,等着自己也从窗户翻出去。 王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不过这时,他突然灵机一动,顺手就‘砰’地关上了窗户,插了栓,朝着还在外面,但一脸懵懵的日本兵做了个鬼脸,立刻闪身出了房间。 其实,他本来还琢磨想把大门也给锁上,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不出去了。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这么干,到底仍是怕日本人再惹出些什么事端来,便只得老老实实地去了外面。 刚一关好家的大门,王良明回过身,鼻尖就几乎要撞在了飞行员强健的胸膛上。武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你小子跑得还够快的啊,我都没追上。” “切。”王良明没好气却又颇为得意地答复男人,为自己方才一点‘小计谋’的得逞而沾沾自喜。他也不知心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点自信,竟能让他抢在飞行员前面,开始昂首阔步地往后山那边走去,显得好似无所畏惧。这种举动,搞得日本兵都一头雾水。 不过,今天夜里似乎有些特别,空气中没有了以往那徐徐吹过的凉风。平日里演奏那大自然协奏曲的昆虫们亦不知去了哪里。寂静的夜里,就真的只剩下了一片沉寂。 “快点吧,可能要下雨了呢。”武藤乐呵着推了推才走了没两步,就有点迈不开腿的王良明继续向前。 一离开自家的院子,面对着那夜幕里空空旷旷的山谷,王良明方才那点没来由的自信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武藤当然早就窥破了他的心思,也来了兴致,把已经落到自己后面的男孩又推到了前面去。 “哎······我说,”望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与那些连绵起伏的山丘,王良明实在是有些害怕。他问男人:“这里真的是有点太黑了吧。你的手电筒呢?可以开开吗?” 武藤却耸耸肩,摊开自己的右手,讲道:“前天晚上电就用完了,已经不能用了。” “你没有备用的电池吗?” “没有了。你们这里如果要有卖的,明天你带我去看看吧。” …… 王良明觉得,自己内心离崩溃的边缘已近在咫尺。他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两眼一抹黑的尴尬场面,简直头痛欲裂。 没过多久,很快,两人又来到了那个交叉路口。武藤叉着腰,盯着一侧的路口沉思了一会儿,便径直往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走去。王良明见自己又这么被一个人扔在这儿,有点懵,匆忙冲男人的背影喊道:“喂,你等等我啊。” 可谁知飞行员非但没有回过身来等他,反而脚下还加快了两步。那高大的身躯,倾刻隐藏到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中。王良明有些慌了,接连喊了武藤几声,可居然连一声回应都没有。片刻之后,他发觉,连男人那皮靴踩在泥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响都消逝不见了。 空荡荡的山间小路上,只剩下王良明一个人。他无助而害怕地环顾起了四周:身后,因为厚重的乌云遮挡住了月光,没有被山丘阴影所覆盖的小径和前方一样十分昏暗,路面颇为诡异地蜿蜒扭曲着,向远方延展开去。而眼前,则更是混沌一片,就如之前那样,什么都看不见。他感到,自己宛若已被黑色的布条蒙上了双眼。 努力克服着心底的恐惧,王良明想试着迈开腿向前走,却更加沮丧地发现,在没有看清眼前到底有什么的情况下,他的双腿就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根本抬不起来。 这时不知怎的,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自己熟悉的机械轰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劲的风。谷地三面环山,这奇怪的异响很快就在高耸的山壁间回荡开来,重重地敲击着王良明的耳膜,往他心头上又平添了几分恐惧与担忧。 在这震耳欲聋的响声中,王良明隐隐觉得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开始颤抖起来。有许多小石子在自己脚下滚来滚去,咯吱咯吱地响着。以至于让王良明认为,它们仿佛不是在地上,而是就在自己的心口上滚动着,打磨掉了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一点勇气。 “武藤先生……哥?您···在那儿吗?”面对未知危险所产生的恐惧,让王良明连声招呼了武藤好几次。然而,黑漆漆的四周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得以让他放下心来的回应。 不知为什么,王良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已被彻底抛弃在了这无边的黑夜中,没有人愿意理睬自己,就像之前,自己和家人颠沛流离的生活一般。混乱的世间,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就算是在小镇上能够得到大家的笑脸相迎,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还有点可以榨取的所谓剩余价值罢了。 想到这里,王良明未免感到十分难过,鼻子一酸,差点掉下了眼泪。他只得连忙抹了把脸,张大了嘴,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平抚一下波澜起伏的内心。 他发现,远处那异响此时停了下来,迎面而来的强风也消失了,山谷涧再次溢满了之前那般沉寂。王良明只觉双腿一阵发软,一下子瘫软坐倒到了地上。当然,他心里方才的那一点恐惧和无助,已经被恼怒和羞愧燃烧得一干二净: 基本确定了,又是日本人把自己捉弄了。 自己也真是的…… 恍惚间,王良明发现就像那天一样,视野内,许多不同的线条从不同的方向分散、收拢、聚合成型,好似粗黑的毛笔在已被墨汁浸染的宣纸上又描绘出了更深的景物轮廓。稍远一些的地方,那架战机前端的螺旋桨还没有完全停下来,跟个大风扇一样一圈一圈地转动着。 而那个高大的身影又杵在了自己面前,抱着手臂冲向自己。 肯定又是在看热闹般地嘲笑自己没用了。王良明暗暗揣摩着,心里面的羞愧与窝火愈加强烈。自觉丢了脸的他,懊恼地站起身,也不管跟前的飞行员,也没再考虑自己害不害怕,径自就要往回走去,却再次被武藤给拉住了。 “又要干什么?”王良明还在生着闷气,没好气地扭头质问了他一句。不过,被飞行员厚实粗糙的掌心所包裹着的手腕处传来阵阵温暖,又开始让他的内心深处别扭和尴尬起来了。 武藤很是关切地问道:“你真的……还是看不见?” “看见了,不就是你把飞机发动了么?大半夜整这种事情,真是烦死人了。”王良明很愤怒地回应他。 日本兵却挠了挠后脑勺,沉思了片刻后,对他说道:“回头想办法,去弄点胡萝卜来吧。 “胡萝卜?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现在,只要一听到武藤要搞什么新花样,王良明就本能的后怕和头疼。飞行员依旧如之前那样很随意地耸耸肩,淡然地解释道:“给你补充点维生素,这样就不会有夜盲症了。” ······ 合着闹了半天,他还是为了关心自己了? ?! “谢谢,不过我不觉得我需要。”王良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生气还是感激,只得不痛不痒地回答了他。 哪知,武藤却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又拿出那种老兵油子的口吻调侃起来:“你不需要,我也得要。不然,我的眼睛也不好了的话,以后就没有人给你···引路了,哈哈。” “引路?”王良明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现在每天都是你的引航员呀?”飞行员继续逗着他,同时还拿粗壮的手指刮了他下巴一下。“还不是什么都得靠我帮你做吗?” 一听这话,王良明几乎立刻就炸毛了:“靠你帮着?你………”可他转念一想,这话也并不是那么不准确和离谱,只好又降低了声音:“大多数时候…还是我帮你的吧?” “哈哈,咱们兄弟俩互相帮助。”日本兵乐呵着拽着他往前走。 王良明觉得别扭得要死,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但飞行员就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反而握得更紧了。 男人粗糙壮实的手掌不断摩挲着自己略显细嫩的皮肤,让王良明不免有些痒痒得,同时一股莫名的情绪又浮上心头,让他感到极为迷茫。他在想,的确,武藤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依赖上这个人了吧? 就从白天他为自己挡下保长的那碗酒开始,有那么一刹那;或者说,在更早的几天前,自己差点掉到井里面、他把自己捞上来,又帮着家里面做饭吃的时候,王良明就认为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若要是离开这个人,自己和家人就会活不下去。 想想也是挺可笑的,将近二十多年了,就算生活再艰难,自己不也是一个人这么过来了。过去遭遇过那些变故所感受到的艰辛,可比得上这几天来的好几倍。但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一两天的功夫,王良明忽然发现自己整个人就好似一根紧绷的弹簧,突然间失去了拉伸的张力,软软地松弛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王良明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想,男人牵着自己的手的时候,自己内心里某样曾经失去的什么,好像被找了回来。而至于究竟是什么,自己并不很明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正在脑子里疯狂地过着电影,一旁的草丛中却突然传出了异常的沙沙声响,仿佛有什么动物正在里面急速地穿梭经过。王良明吃了一吓,竟不自觉地握紧了武藤牵着自己的右手。 也就眨眼之间,他便立刻涨红了脸,难为情地想要松开。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会有这样懦弱的表现?!王良明暗暗责骂着自己,寻思着赶快抽回自己的手。不过飞行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拽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带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王良明十分羞愧,好后悔方才自己那样的举动,不聪明正被不聪明误。但是,他好像又隐约有种情绪,似乎自己希望的其实就是这样。 到底是怎么了?王良明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们便从山背后的那片阴影中绕了出来。不过因为天色不大好,有着潺潺溪水的那一侧谷地并不如前几天那般亮敞。武藤皱着眉,抬头望了眼天上密布着的层层云朵后,便蹲下了身,一边招呼王良明也过去帮他:“快点吧,要下雨了。” 王良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他刚准备要问日本人,却看见武藤从吊着的左臂袖口中取出了一柄短刀,直接拔出了鞘。尽管四周昏暗,那锋利刀刃折射出的凛凛寒光还是让王良明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铲子,只能先用这个来做了。”武藤笑着说道。他拿着刀在王良明面前比划了两下后,就干脆利落地将其一把扎进了松软的泥土中,原本平整的地面立刻被揦开了一道口子。飞行员很娴熟地用右手cao控着刀的走向,横过来,又竖过去。没几下后,一捧土就被男人挖了出来,堆到了一边。 “这,也能行啊?”王良明难以置信地瞅着飞行员把纸包里那个发芽的土豆直接丢进了坑里,然后把方才挖出的那捧土小心地填了回去,又在旁边开始捣鼓起苦瓜的籽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武藤对他讲,同时又指了指阴云密布的天空,继续说:“这好像马上要下大雨了。看看有没有效果,就知道行不行了。” “唉,我可是不怎么看好这个。”王良明撇撇嘴,寻思着,这平时原野里那些农民种地的时候都是牛车钉耙,在分割得很整齐的田地里一板一眼地劳作。哪儿有随便在地上刨个坑,就能种出庄稼的道理? 武藤倒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男人继续做完了手里的活后,收好了刀,慢悠悠地直起了腰板儿,冲王良明挤了挤眼,便伸了胳膊揽过他的肩膀:“你得相信你哥。你哥说行,那就是行,肯定没问题。” 王良明瞅着飞行员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一恍惚,竟突然差点相信了他。 这使他不得不又匆忙否定了自己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不过武藤好似刚刚想起了什么事,话锋一转,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喊我先生了?” “啊?”王良明一下子便心虚了,但表面上还强装若无其事。他说:“没有啊,你是我大哥,我……我怎么会叫你先生嘛。” “真没有吗?”武藤眯起眼睛,瞧着他努力遮掩内心慌张的模样,很想乐,但是还是尽量忍着没笑成失态。 “真的没有啊。大哥。”王良明讪讪地笑着回应他,为了使飞行员相信自己,还刻意又补充了个大哥的称谓。 “是嘛,那刚才难道是我听错了?”武藤笑着继续问道,一面故作生气地狠狠在他肩膀上捏了两下,继续推着他在自己前面走。 “真的……没有啊。”王良明也只好努力搪塞着他。 “哈哈。” …… 他俩推搡着回到家中院子的时候,就如之前离开时那样,王良明的母亲和meimei已经熟睡了很久。 武藤本来还想从窗户外面翻到里面去,不过王良明不想自己的床上再被留下恼人的黑脚印,便告诉他,如果他还翻,就把窗户和门都锁死,让他回地下室住去。 飞行员瞧着他那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带了几分认真,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跟他从大门进了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间里。 “又是这么晚了,天天都睡不好觉。”王良明疲倦地看了眼早已指向晚到有些可怕位置的钟表指针,抱怨了一句后,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到了桌子边坐下,重新打开台灯,想把没缝完的衣服给缝完。 过了半晌,他突然意识到飞行员半天没跟自己说话了。王良明寻思,这可完全不符合武藤一贯的风格啊。一回头,他看见武藤正站在柜子跟前,好奇地摆弄着一个木制的小马玩具。 “别动那个,到时候坏了。”王良明心头一紧,匆忙扔下手里的针线活跑过去阻止他。 可日本兵却转了个身,把他挡在自己身后,继续拨弄那个安装得很灵巧的、可以上下活动的马脖子。 “这是你做的?”武藤把玩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将那物件重新还给他,话语间带有了点赞许的意味:“之前竟然没注意到呢。想不到你还真是会不少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啊?”王良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马玩具,轻轻地放回了柜子上,生怕给弄坏了。 “哈哈,一看上面被不同的颜料涂抹过,就肯定不是你meimei那种学过美术的,也不可能是厂商做的,只能是你搞得咯。” 王良明尴尬地望着那匹被自己用乱七八糟颜料涂抹得已经不像是小马的小马玩具,脸上几乎是青一阵红一阵。不过飞行员却拍拍他的肩,继续讲道:“做工还是很细致的,挺不错,以后可以给我当个好帮手。”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王良明看着那个其实做工已经很简陋的小马驹,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来:“也就是大学预科班的那会儿,那时候班里开了个手工课,这也算是第一个作业。”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玩具推到了里面一点的地方,防止掉落。王良明叹息了一声,继续讲:“其实这个···当时应该交上去的。但就在上交的前一天,学校就说要停课了。然后···再后来,就跟着我们来这里了。” 沉默了片刻,王良明没听见飞行员继续讲什么,便抬起了头。可他却看见武藤又开始拧起了一个八音盒的发条,顿时觉得头脑简直快要炸裂了。他赶忙上前去要阻止。武藤却抬高了手臂,轻声告诉他:“别动。” 王良明只得无奈地坐回桌边。武藤把上好了发条的八音盒放在台子上后,自己就那么站在那里,默默点燃了一支烟抽着。清脆而单调的旋律,回响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好似一位久违的旧友,带着往日的回忆,上门问候。 耳畔不断重复着简单的曲子,竟让王良明一时有些失神。他自己好久没有碰过这个东西了,以前也没发现有多大的意思。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这平凡单调到不能更索然无味的曲调,却让他感到,心中很平静。准确来讲,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安宁。 为什么?王良明问着自己,可是也并不能给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他悄悄地瞥了眼日本人。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因为男人背对着他,所以他也看不到飞行员脸上的神情。 武藤在想什么呢?他是不是,也跟自己有着一样的感受呢? …… 王良明也不知道那个八音盒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只是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时,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脸不自觉地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目光。他抬起头,果然发现,武藤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了床上,叼着烟,正笑眯眯地往自己这里瞧着。 “弄完了?” “嗯,缝完了。”王良明心不在焉地收拾起针线。一对上飞行员那双明亮且敏锐的眸子,王良明就有些要慌了神,以至于差点又被针扎了手指。他只好匆忙弄停当,把缝好的衣服又扔回了那堆脏衣服里,然后再简单检查了一下其他那几件有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 “你这个裤子怎么弄成这样了啊?···这么脏···”王良明捂着鼻子,捡起了一条之前还是舒莱曼送给武藤的、可现在已经有些发皱的裤子,问道。 武藤楞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把嘴里的烟头都给掉在地上了。王良明十分不解,追问说:“怎么回事啊?有什么可笑的?” “小兄弟,这都是因为你不帮我,才搞成这样的啊?”武藤讲道,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暧昧。王良明并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疑惑地看向他。 “你说,”武藤一边解释,一边抬起了自己被包裹着的左手,颇为懊恼地抱怨起来:“我这个样子,如果……嗯,按你们的说法,大解也就罢了。这小解的时候,可不是就是嗞不准嘛。” 见明白过来的王良明脸已经红到了耳根,飞行员更是得意扬扬地隔着裤子,用手揉了揉自己鼓起来的裆部,调侃起来:“良明,要不,以后你也帮我扶一下,这样就不会尿歪了,怎么样?” “做梦!”王良明尴尬万分,坚决否定掉这个动议,把裤子又扔回了那个篮子里,盖上盖子,生怕再多看上面那些污迹第二眼。他走到一旁,准备就顺手把昨天自己被扯破的裤子也缝了,但被武藤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去路。 “哎,不帮我小解,帮我把衣服脱了总可以吧?”飞行员说着就又抬起两条胳膊,吊儿郎当地笑着等他给自己宽衣解带。 王良明心里乱糟糟的,想要绕开。他说:“你先等下,…我去把我的裤子缝好了,再给你脱。” 可武藤依旧挡在前面,不让他过去。男人讲:“明天再缝,先帮我把衣服脱了。我一会儿也要用桌子了。” “嗨?你……”王良明被飞行员搞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他问说:“你你……你就不能让我一块儿先都弄完吗?” “不能,太晚了。”武藤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打消掉了他再坐下忙事儿的念头。 “为什么啊?” “凭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 王良明独自侧躺在床上,看着日本兵光着膀子坐在桌前,又在认真地写着什么东西。夜依旧沉闷得快要让人窒息。不过他发现,呆在房间里,若是有个人陪着,便要轻松了许多。而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王良明实在是说不清楚。 望着武藤结实的后背上一块又一块隆起的肌rou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抖动着,王良明心思有些复杂。他在想,事情的发展的确愈加离经叛道。命运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再受自己这个主人的控制。可是,自己却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不情愿。 就好比,自己还挺愿意靠着那个健壮的肩膀休息会儿? ?! 唉,自己又在想些什么。 王良明暗暗责怪着自己。他转过身去,闭上眼,争取赶快睡着,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不过,飞行员似乎真的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半夜三更被热醒的时候,王良明发现,自己的脸果然又紧贴着武藤强健的胸膛。而男人那只受伤的左手,也如先前那般压在自己身上。 王良明皱了皱眉。两个人因为挨得太近,天又那么热,早就出了一身汗水。他刚想着要把武藤推醒,叫他把胳膊放下去。突然间,两三道强光犹如利剑般穿透了窗户,直直地射向屋子里。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大的雷鸣在房屋顶部炸裂开来。 王良明吃了一吓,本能地就往后退缩,想远离床边的窗户。可这一搞,他却更是彻底地完全挤进了武藤的怀里。飞行员也被刚才那一声炸雷的巨响吵醒了。男人用裹着绷带的左手扳着王良明的肩,笑着问他:“怎么了?怕打雷?” “什么啊……”王良明不满地回怼了一句,身子却并没有再往旁边挪。武藤心里很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不想说破,只是稍稍探起身,把窗户开了个缝。 飞行员望着外面落下来的沥沥雨丝,把他又往里面拱了过去,说:“下雨了,凉快凉快。” 伴随着那哗哗的雨声,空气中那燥热的感觉开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清凉。王良明靠着武藤的肩膀,有些感慨。他整个人都莫名地感到轻松、舒适,就好像劳累了许久的人,碰到了枕头倒头就要睡似得。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王良明突然有了一个令自己都彻底震惊了的想法。他好希望,自己能够每天和这个人,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就坐在窗边,听听窗外那沥沥的雨;或者没有雨,躺在原野中,欣赏那璀璨的星空。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王良明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在他心底却越来清晰了,虽说有点令他绝望,也有些无奈—— 那就是,这个人陪着自己的时候,或者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就能感到非常安心。虽说自己也会慌乱和尴尬,但是,他却能够暂时忘却因为看不到未来而产生的迷茫与恐惧。 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够持续多久呢?虽说他答应了在自己家呆到战争结束。但是未来,又有谁能预料到局势的走向,和以后的种种变故? 为什么,当听到这样的话时,自己却又隐隐有些担忧?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会失去…… 强烈的酸楚猝不及防地涌上了鼻尖,直接刺激到了泪腺,让两行泪水从王良明的脸上滚落。他只好匆忙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不想让日本人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他又开始责怪自己: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从未想过,居然会依赖上一个鬼子兵了。 但隐隐作痛的心角,却又在清晰地告诉自己,真的是这样…… “你怎么了?”觉察到身边的人有些不太对劲的武藤关切地问他。 “没事,没事。”王良明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波澜,尽可能使自己忘却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想。但夹杂着哽咽的语调,他却怎么也无法完全隐藏起来。 日本兵愣了半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把他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 雨下了一夜,到天亮后便停了下来。当王良明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又是洁净如玛瑙般的蔚蓝色天空,和远处那灿烂的金色朝阳。昨晚那些密布的阴云,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暴风雨夜过后,迎来的,竟还真是明媚的早晨。王良明心里感慨着,感觉一旁的武藤也挪动了身子,醒了过来。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事,王良明的脸不自觉红了个透。可武藤却显得挺无所谓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当王良明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男人居然还吹起了口哨。 搞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王良明寻思着,懊恼地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是失控得愈加厉害了。 因为整个镇子上人相对较少,加之时机凑巧,舒莱曼的诊所上午并没有迎来几个病人。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香肠一边研究着几份中文报纸,想借机提高下自己的中文水平。偶尔,看到一两个生僻字,德国医生还会从上衣兜里掏出眼镜,贴近跟前,努力想要读出上面的文字。 “中、央、日、报、,民、国、32年、电,”舒莱曼一字一顿地努力读出声,同时让王良明和武藤帮着自己纠正读音:“蒋……微、远、场……” “是蒋,委员长。”王良明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告诉他正确的读音。已经听了半天的日本兵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咧嘴乐了出来。王良明被吓了一跳,赶忙在桌子底下踢了男人一脚,低声告诉他:“别这样,不好。” 可他没想到,舒莱曼自己居然也笑了。德国医生像是在自嘲,用英语讲道:“这中文可还真是不好学。来了这么多年,连字都读不准。看来还是老了,脑子不中用了。” “哈,其实没什么。”武藤摆摆手,说:“我当初学中文也是费了不少时间。” 听男人这么讲,王良明一时错愕了。他猛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盯着飞行员,搞得其他两个人都有点懵。日本兵挠着后脑勺,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你学中文……”王良明刚以为‘陕西人’的身份差点穿帮了,这会儿才猛然想起,舒莱曼是知道武藤日本军人的身份的。 “对啊,我学中文,怎么了?”武藤大概明白了王良明担心的是什么事情,哈哈大笑着。 “没事,我……搞混了。”王良明只得又讪讪地坐回座椅上。舒莱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把报纸扔到桌子上,整个人靠在宽大的椅背里,笑骂道:“你们俩就演戏吧,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正午时分,三个人本来是准备一起去茶楼享用午膳。不过碰巧,还没出门,有一位把手臂割伤了的病人就闯进了诊所,哭着喊着求舒莱曼赶紧给他救治。王良明本来还想留下帮把忙,不过舒莱曼却说不用了,让他跟武藤先去,给自己带点东西回来就行。 “你看,今天就不是我的错了哦。”走在路上,飞行员还不忘借机继续调侃着他刚才那个‘失误’。王良明满脸黑线,也不理他,想赶紧到茶楼去找个座位。 这时,街边围着的一群人,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些人在干嘛?”武藤也看到了那群人,有些好奇,便推着王良明径直往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