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耽美小说 - 欲海妖皇(总‖攻)在线阅读 - 175 心痛与狂喜

175 心痛与狂喜

    意识相接,季湛阳感觉一种把思维都冻僵的暗流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冲来。暗流充斥着能将普通人逼疯的负面力量。几乎瞬间,季湛阳就被勾起了平生最伤心,最痛苦,难受的恨不得死掉的记忆。

    季湛阳低哼一声,闭上眼睛,抱紧了奚狝,身上绽放出如同烈日般灿烂灼目的光芒,直接照射到奚狝意识中去,那些暗流如同遭遇克星,虽然依旧狰狞地张牙舞爪,却不得不一点点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季湛阳感觉到奚狝正在与暗流对抗的某些意识。也许之前奚狝情绪波动太厉害,也许是灵主和守望之间的奇异联系,季湛阳刹那间接收到大量杂乱的信息,念头和情感。这些全都跟他有关。

    季湛阳被这些信息冲击得有些发蒙,竭尽全力才迅速理出一条线。

    奚狝成年之后突然寿命锐减,被暗流折磨,痛苦地把自己关起来,每天都在与各种疯狂的念头对抗。接着接受委托,架着鹦鹉来到试炼之地,遇到自己,然后就是那仿佛打着鲜焕底色的两年时光。他第一次从奚狝的视角回望这两年,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奚狝对他的欲望和情感。

    奚狝喜欢他!一直都非常喜欢!

    季湛阳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先是一阵麻痹,然后就开始疯了一样乱跳,可是还没来得及狂喜完,就被奚狝那可怕的,失控的暴虐欲望吓到了。

    他浑身战栗地感受着那时候奚狝时时刻刻想要彻底弄死他的疯狂欲望,还有奚狝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真正伤害他的痛苦努力。

    季湛阳被这种狂暴的感情冲击得泪如泉涌,那时候奚狝在发疯边缘徘徊,每天都在杀死他和不能伤害他之间挣扎,他却懵懂无知地一心想要靠近奚狝,凭着一腔无畏的热烈情感不断撩拨奚狝几近崩溃的自制力。

    脑袋里面一片沸反盈天的喧嚣,季湛阳的内心却冷静异常地醒悟,那个时候,即使奚狝把所有事实都对他说清楚,他也绝对不会放手。少年季湛阳强势又执着,爱奚狝爱的什么都可以放弃。他根本不会离开,而是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即使不能解决,他宁可自己被奚狝杀死都不会放弃。

    所以……这才是当年奚狝离开的真正原因?

    在他一头扎进情爱漩涡,根本注意不到其他的时候,奚狝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为了保护他,奚狝又做出了多少努力?

    他的……主人……

    季湛阳的心已经疼得快要裂开,奚狝那些混乱的思绪还是在不停传来。

    最后试炼的时候,奚狝的寿元突然锐减,他根本没有时间了,而自己却跑去跟他说,想要修改安全词。

    季湛阳感受到这些,简直吓得肝胆欲裂,迅速探查奚狝的寿元,发现已经是正常的数值之后,快要窒息的喉咙才透出一口气。当年奚狝的寿元为什么会锐减?奚狝意识深处的暗流到底是什么?是谁在害他?

    那个时候,当没有未来的奚狝听着年少情挚的季湛阳带着满眼热烈的希望,跟他求一个未来时,奚狝心中那种难过和遗憾让季湛阳恨不得冲回过去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奚狝之前说,你向我要公平,要承诺,我给不起。

    他给不起!

    “主人……我错了……主人……求你不要难过了……”季湛阳抱紧了奚狝,泪如雨下。

    他把奚狝小心地放在最软最热的心尖上珍藏。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奚狝受到一点点伤害。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奚狝居然遭受了那么多。他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怎样对奚狝好才能让他忘记之前受的苦,只要想一想就疼得撕心裂肺。

    他居然用了十年时间怨恨奚狝!即使奚狝不知道,他依旧心疼那个被自己怨恨的奚狝。

    奚狝最后抹去了他的记忆,修改了一切相关信息,想要把他放进一个温柔的谎言里保护起来。他自己想起来也就算了,居然就那样狼心狗肺地恨了奚狝十年!

    最后,季湛阳看见,在他们分手之前,奚狝在他的龙珠上打入了一篇金色的灵纹。

    季湛阳咬紧牙关,那灵纹看起来无比眼熟。

    季湛阳身为紫宸烈阳真龙,是龙族里面的异种。每次真龙变的进阶方向根本没有经验可以参考,全凭自己摸索,一不小心就不知会变成个什么玩意儿,说不定整条龙都废了。所以进入试炼之地以前,他的每一次真龙变都困难异常。但是成年试炼之后,每次真龙变,他的妖丹里都会浮现出一篇金纹,仔细体会,很快就会找到升阶的方向。这些年他的实力提升的这么快,修炼这么顺利,这篇金纹绝对功不可没。

    他原以为金纹是自己觉醒的传承记忆……原来,居然是奚狝留给他的。

    奚狝抹除了他的记忆,给他铺好了修炼的前路,看着他忘记一切,目送他走入通向龙皇界的传送通道,然后就准备安心的去死了。

    这个……这个混蛋……想要把人的心活生生疼死吗?

    怎么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孤零零的难过很有趣吗?

    季湛阳哽咽着抱住奚狝,他恨不得把奚狝揉到自己身体里去,生怕一放手,这人就消失在自己怀里。他又不敢太用力,怕力气大了让本来就吃了那么多苦的奚狝觉得疼。

    轻不得重不得,季湛阳不知道该把奚狝装在哪,才能不这么心疼。

    奚狝在季湛阳彷如蓬勃烈日的照耀下终于缓过来一点,他推开季湛阳,低声叫:“木鱼。”

    早已在龙皇殿外面急得要烧起来的木鱼立刻出现,身周还围绕着四座小塔。

    木鱼大跨步上前,撑住有些摇晃的奚狝。

    季湛阳表情依旧有些恍惚,他的眼睛红肿,目光紧追着奚狝,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龙皇殿居然就这样被个木偶毫无声息地破了防御,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再看到那四座塔,他眼神微沉,面不改色地擦干净眼泪,也没对木鱼动手,只是看着奚狝。原本的怨恨,愤怒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浓得齁死人的感情和无比热烈,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虔诚。

    只要奚狝有一点点爱他,对他有一点点好,他就能幸福得上天。更别说现在……只想求一个馒头充饥,却意外知道,自己早已经得到满汉全席。季湛阳心疼的不行,又高兴得想要狂叫,想要现出妖身在天上尽情撒欢,只觉得心上流了十年血的大口子一下子就完全愈合,不留一点痕迹,一颗心变得更强大,更坚定。

    好像在空中惶然漂浮许多年的楼阁终于有了地基,落在实地。

    奚狝深吸口气,手中银光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在这个足以容纳三十多人的偏厅扫过,却没有任何发现。

    奚狝皱眉,他突然情绪失控,一定有什么别的诱因。

    “你去,叫陈黜衣他们进来。”奚狝有些费力地说。

    木鱼点头,慢慢扶着奚狝坐下,不放心地摸摸他的头发,还是听话地转身出去,临走时脸朝着季湛阳,季湛阳就觉得这木偶正在警告他,不许他再刺激奚狝。

    季湛阳苦笑,他哪里还敢,也根本舍不得。

    奚狝有些病恹恹地靠坐在沙发里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撒下阴影。

    “主人……对不起……主人……对不起……”季湛阳重新跪在奚狝脚边,用头碰碰奚狝的手,像求抚摸的小狗一样。一句一句呜咽的道歉,含着无尽的愧疚和悔恨,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满得要溢出来的感情。

    奚狝眼睛都没睁开,慢慢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渣,当时嫌麻烦,把你扔了。现在你惹我不高兴,照样还是扔。”

    我信你才有鬼!

    季湛阳吐出口气,擦掉眼泪,心里又心疼,又好笑。他的主人乐于在精神和rou体上对他进行双重折磨,好像看他哭才开心。重逢之后也不解释,就看他在那一个人煎熬。都被他窥见心思了,嘴上还不饶过他。

    可是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呢?就这么高兴呢?贱皮子没救了,也许奚狝以后对他温柔以待他反而会不习惯。

    “是……主人……我乖乖听话,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是不高兴就抽我一顿,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把我变成流浪狗。现在,我能护住你,也能护住我自己。”季湛阳的声音低沉又坚定。

    奚狝睁开一只眼睛,瞥了季湛阳一眼。季湛阳像一条最忠诚英勇的猎犬,跪姿标准,眼睛湛然有神,虽然跪着,虽然在道歉,却有种无法忽视的神采,像是终于有了底气,有了盔甲。

    这小狗崽子又嘚瑟起来了,让他想起初见的时候,那个俊美傲气的少年。猫爷的爪爪立刻有点蠢蠢欲动,这张脸,还是适合又羞又气,又兴奋,哭唧唧满眼泪水的模样。

    奚狝脸色依旧有点苍白,眼眸中黑暗没有完全褪去,琥珀流金却开始闪耀,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季湛阳。

    原本威严勇猛,忠诚坚定的紫宸龙犬立即有点萎了,大尾巴也不晃了,耳朵也耷拉下来了,神光湛然的黑眸也开始浮现惊慌。

    “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龙皇陛下,不仅打架厉害,吵架也独占鳌头,真是综合性人才。”奚狝精神头明显变好,可见折磨别人的确能够有效舒缓情绪。

    龙皇陛下的感觉可就不太好了。听听猫主子的语气,独占鳌头?他都已经跪了……那鳌的头只能是猫主子的,他哪敢抢。

    又要算账……季湛阳背脊发寒,虽然仍旧是怕,却没了之前那种害怕被丢弃的窒息恐惧。即便害怕,即便羞耻,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安心的甜。

    “对不起,小八不该跟主人顶嘴,我真的错了。”季湛阳乖乖认错等罚。心里不由得想着主人会用什么惩罚他,他新做的那根专门抽打后xue的呈洇鞭预期效果相当刺激,就是不知道真的打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季湛阳努力克制自己的想入非非,可是下面还是立竿见影地硬了。

    “一会儿他们就都到了,想好初次见面穿什么了吗?”奚狝道。

    穿,穿什么?

    季湛阳脸色瞬间有些发青,他亲爱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可是,以主人恶劣的性子,很有可能就是他想的那样!

    就算安心就算甜,他的主人还是最擅长折磨他!

    皮革金属的撞击声落在耳边,季湛阳抬眼一看,脸上就如同着火一样烧起来。

    “主人……”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可怜的祈求。

    “不喜欢么?小贱狗?特意给你准备的。”奚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兴奋的红,显然欺负季湛阳让他高兴起来了。

    想到要穿着这些东西面对奚狝的守望,季湛阳简直羞得想立即把龙皇殿开走。可这种羞耻却让他下面硬得发疼,奚狝脸上的晕红也让他从心底里高兴。

    如果折腾他能让他的猫主人高兴,他又有什么做不得?

    何况他自己也会爽得要死。

    季湛阳对自己说。

    可是,还是羞耻得不行。

    “小贱狗不愿意?”奚狝踢踢他的腿。

    “愿意,小八愿意侍奉主人,以任何方式。”季湛阳颤抖着双手拿起那些东西。

    *

    木鱼带着陈黜衣,晏熹微,封迟和陶獉直奔矗立在隐龙山峰顶的龙皇殿。

    “劈柴,小猫现在到底怎么样?”封迟身上的燃血之炎如同熔炉一样熊熊燃烧,满眼刀锋一样的凶悍。

    木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比了一个平安的手势。

    陈黜衣道:“这几天狝狝都没有回我的信息,他是不是受伤了?”

    木鱼摇头。

    陈黜衣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位龙皇真的是殿下以前认识的?殿下现在怎么样?吃的饱吗?”陶獉开始盘点自己身上带着的各种好吃的。

    木鱼点头,示意他们加快速度。

    晏熹微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连平时习惯性挂在嘴边的装饰性微笑都不见了。一身又毒又冷的戾气。

    季湛阳在他眼前把奚狝掳走,无论原因是什么,无论奚狝是不是只掉了几根头发,他都一定要让季湛阳付出代价。

    几人跟着木鱼一直来到奚狝所在偏殿门口。他们虽然急得要死,也没直接往里面冲。

    陈黜衣高声道:“狝狝——”

    就听见奚狝在里面说:“进来吧。”

    奚狝的声音很正常,不像受伤虚弱什么的,几个守望稍稍放下心。

    晏熹微直接推门进去,没走几步,就停住了。

    剩下几人也跟进去,然后就一个个变成了泥塑木雕。

    只见让他们焦心了好几天的猫祖宗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又软又大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桌上有小鱼干,牛奶,点心和一小瓶龙皇界最出名的黄酒“真龙醉”。

    猫爷嘴里嚼着小鱼干,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看着惬意得很。

    当然,让他们震惊地不是这位祖宗,而是猫爷脚下跪着的……那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