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反转

    第八章

    车驶经一处展览馆前，展览馆门前立着一张大海报，上面是一枚麋鹿徽章并且写着“拍卖”二字，起拍价三千万南加币。

    昆特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看车子要驶远了他厉声一喊。

    “停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神色焦急的昆特，然后继而转向了一旁的伯兰特。

    伯兰特轻言:“停下。”

    司机一脚刹车，车停稳后昆特打开门就跑了出去，他来到海报前，微喘着气看着海报上有些许陈旧的徽章，但这徽章是他至死都不肯忘的族徽。

    他看着身边一些商界人士和一些贵族，都二三结对陆续的进入展览馆，他不能让自家族徽落入别人之手，慌乱之下也欲抬脚走进去时却被一只手攥住腕处。

    昆特知道是伯兰特，他红着眼回身哀求，“伯兰，我不能看着族徽被别人抢走，你放我进去吧。”

    伯兰特抬手覆上他的脸颊，温和的琥珀色眸子垂下瞧他，怜惜般地说道:“没有钱你要怎么抢回徽章？”

    “我......”昆特全身上下都没有起价多，他明白现在唯一能帮忙的只有伯兰特，按照伯兰特的性格这必须是一个等价的交换，他浑身上下除了身子在伯兰特眼里算能等价以外就没别的了。

    昆特思忖片刻，难以启齿的开口道:“我愿意......”

    “我不需要你的交换，”他牵起昆特的手，带他往展览馆里走，“你只需要全程待在我身边。”

    “好。”昆特答应的很爽快。

    馆长事先不知道伯兰特来了，于是慌忙为伯兰特留出贵宾席，之后伯兰特与馆长客套几句之际，场内逐渐坐满了人。

    二人坐在二楼，昆特正低头看着手里参加拍卖珍品的相册，他翻动的极快，惹得一旁的伯兰特轻笑一声:“压轴大戏罢了，用不着这么着急。”

    “万一有人出价高出一筹呢？”昆特什么事都可以放宽心，但是族徽这等大事，他没有把握。

    伯兰特摇了摇剔透的高脚杯，杯中的香槟内陷形成一股漩涡似要把杯外之人给吞噬掉。

    “他们不敢。”语毕，伯兰特胜券在握地勾唇一笑随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昆特始终坐立难安，他站起身欲走，伯兰特修长笔直的腿挡在了他的面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只是去趟洗手间。”

    伯兰特并未让步，只是抬眸瞧着他。

    昆特软了语气，温和道:“伯兰，我不会逃的。”

    闻后，伯兰特有所动，容显然是信了他的话，于是伯兰特背靠椅子，纤长的手指抵着下颌，“快去快回。”

    之后昆特一走，伯兰特微微侧面，双眼微眯，紧抿着唇不言。

    昆特在洗手间里猛吐一阵，他虚脱地撑着洗手台面，抬眸时看着镜中些许憔悴的自己。

    这是他长期打转化剂和消除应激症留下来的副作用，还记得前年，执行狙击任务副作用发作，差点死在了那里。

    他打开水用凉水清洗了一下脸，他不能让伯兰特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然以伯兰特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就是你自己想要的结果？”

    昆特一怔，他回身便见伯兰特立在门口，而后伯兰特走了进来，脚尖轻轻带上门旋即被他落了锁。

    见此，昆特预事不妙，不由往后一退。

    “待在我身边真的就让你这么难受？”伯兰特缓步上前，“让你宁愿扎的满手是针孔也不愿意留下。”

    昆特又退一步，“伯兰特，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世仇。”

    “上一辈的事与我们又有何干？”

    眼瞧着伯兰特已然逼近，他退无可退只能哀求:“放过我吧，伯兰。”

    “放过你？”伯兰特掌心撑在昆特两耳旁，垂眸冷笑:“到底谁不放过谁？我今日放过你，明日你就会用你心爱的狙击枪朝我头上开一枪。昆特，我伯兰特待你不薄，寻了你十年，你怎就这般狼心狗肺？”

    昆特这十年也过的并不如意，他很矛盾很纠结，他以为只是一枪下去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是他下不去手，他只是不愿承认一件事——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伯兰特。

    “对不起......”

    而这时，昆特的应激症加上副作用发作了，此时他浑身似针扎一般难受，他拧着眉，额头渐渐有了一些汗粒。

    伯兰特静静地看着，随后手指弯曲握拳，紧接着他刚转身欲走，昆特便从身后抱住他，“对不起，别走......”

    伯兰特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但你让我怎么办？我父亲死于你父亲剑下，你让我能怎么办？十年了，你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我又不忍心对你下手......”

    闻后，伯兰特一怔。他早已看穿了昆特的想法，只不过一直等他主动言说。伯兰特缓缓转过身捧起昆特苍白的小脸，垂眸看着昆特充满水汽的双眼，而后吻了下去。

    昆特这次没有反抗，他现在浑身无力全依靠在伯兰特的身上，二人唇齿依存，伯兰特单手托着他的后背，温热的唇顺着他的嘴角一路向下，来至白皙平滑的颈子上，伯兰特蜻蜓一点，轻柔又长情，折腾的他浑身酥麻。

    昆特咬着唇，羞耻地开口:“我...想要你的临时标记。”

    伯兰特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终身标记呢？”

    昆特脸一红，“我......我还没想好......”

    “不急。”他喉结滚动，吐出一口热气，“我能忍。”

    之后临时标记完成了，待昆特精神状态好些了，二人一同出了洗手间。昆特跟在伯兰特身后，这时，伯兰特侧身抬手一把将昆特拽入怀中，二人都没说话，只是昆特靠在他的怀里却莫名的心安，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所渴求的安全感，是家的感觉。

    昆特欲环上伯兰特的腰，手却被他攥住，握紧并渐渐十指相扣。

    昆特瞳孔一缩，却不知为何埋在伯兰特怀里的唇角弯了弯。

    “大公殿下。”

    这时馆长恭敬地朝伯兰特行礼。

    昆特见有人，便想要挣脱束缚却被伯兰特死死箍住。

    他淡然道:“何事？”

    馆长先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伯兰特怀里的昆特，犹豫片刻后言:“是有关于霍华德族徽的事。”

    昆特如惊雷震耳一般猛地从伯兰特怀里挣脱出来，伯兰特瞧他如此心急，于是对馆长道:“你说。”

    “嗯......能否借一步说话？”

    伯兰特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镜，侧目看了眼昆特，“你......”

    “我在贵宾席等你。”

    “我很快就回来。”

    眼见着伯兰特离开的背影，他刚回身有人喊住了他。

    “昆。”

    他一怔，缓缓的别过头目光落在了一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上，他启唇轻声唤道:“老师。”

    “跟我回基地。”

    昆特微垂着头，“抱歉，我现在......”

    奥鲁斯斩钉截铁:“明日新月议会如约举行，今日就是除掉锡兰大公的好时机。”

    “锡兰大公或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滥用权利，压榨人民呢？”

    “昆，你是被他洗脑了吗？你忘了你的仇吗？”

    “我没忘，”昆特抬眸神色坚定，“但我不杀对人民有利的人。南加利亚需要他，南加利亚人民也需要他。”

    奥鲁斯上前揪住昆特的衣领大骂:“荒谬之谈！你难道忘了街上游行抗议的人了吗？”

    昆特泰然处之，目光悠然地眄向他，“明日议会上，如果上议院驳回了锡兰大公的提案，那我会为民除害，但如果没有，那我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组织创办的初心是什么？”

    “你！”

    昆特直视他，言语间透着一股压迫感:“老师，南加利亚的议会制度是整个加利亚洲最完美的，莫不是您在质疑议会的判断能力？”

    奥鲁斯叹了口气，“昆，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我知道这四年老师教了我不少东西，但我也懂得分辨是非，在这件事上，我坚持自己的想法。”语毕，昆特抬脚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奥鲁斯的声音。

    “如果霍华德公爵知道自己生了个这么有‘魄力’的儿子，他在泉下也不得安息吧。”

    “你怎么会知道？”

    昆特当初只改了姓氏，剪了短发，加之十岁以前的昆特很少露面，正真知道他身份的按理不超过四个。

    他拿出一枚麋鹿徽章来，“我知道你一直在全洲各地寻找遗留的徽章，给你可以，杀了锡兰大公，还是夺回家族最后的荣誉，保留你那所剩不多的贵族精神，全凭你一念之间。”

    昆特骤然攥紧拳头，咬牙冷言:“你现在威胁的是第五顺位的王位继承人。”

    奥鲁斯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威胁又如何？既然你已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又背叛组织，我也不妨告诉你，因为你特殊的身份，自然还有用，我们暂且不会杀你。族徽在我这，倘若明日锡兰大公安然无事的出现在议会上，我会把这枚麋鹿徽章磨成粉撒进火中。”

    奥鲁斯将徽章攥进掌心，随即在昆特盛怒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回到贵宾席的昆特坐在椅子上一直心不在焉，甚至连伯兰特几时来到他身后也未察觉。

    “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方才馆长同我说族徽被盗了。”

    昆特还在游神，闻后好一会儿才开口支吾:“哦...好，我知道了。”

    一双手环住了昆特的肩，紧接着是伯兰特温热的唇凑近他的耳边:“有事瞒着我？”

    昆特垂眸，“没有。”

    “希望不是，”他顿了顿，“族徽我会替你去寻，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好。”

    ︿

    南加利亚昼夜温差大，所以入夜后温度可以低至几度。

    昆特立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林场，一轮明月高挂着，尽显孤寂。

    在他身旁的桌上有一把枪，他看着林场，不由浮现出教他射击的父亲和艾隆老师，于是他脑子一热握住了桌上的枪，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伯兰特曾救了他的命又哄他睡觉，还为他找寻族徽的下落，他咬着牙不得不松开手。

    下一刻，他转身扯开飘扬着的白色窗帘走进了房间。他并未回去休息而是来到了伯兰特的房间。他推开门时，伯兰特搁下书抬眸推了推眼镜，之后又看了一眼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昆特答非所问:“明日新月议会你打算怎么做？”

    伯兰特犀利的目光稳稳落在昆特身上，随即一笑:“昆，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杀我。”

    “因为我喜欢你，伯兰。”

    伯兰特眸中的光突然闪烁，他微愣后起身，将自身的外衣脱下在走近昆特前为他披上。

    昆特拢了拢衣服，依旧垂下眸子，“我能信你吗？”

    伯兰特将他拥入怀中，掌心托着他的后脑勺又低头亲吻他的发顶。

    “我永远都值得你相信。”

    听后昆特猛然抱住伯兰特，想起使他进退两难的抉择时，他在伯兰特怀里竟哭了，“伯兰，今后我就没有家了。”

    族徽一旦被毁，世上再无霍华德家族。

    伯兰特将他拥的更紧了些。伯兰特柔和又深情道:“今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若是喜欢卢森堡，我们一辈子都可以留在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