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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官妤出现,林馥便目光死寂,一言不发地立在暗处,公何宇想象不出,上官妤又会使出何等夺人心魄的奇术。 他急得满头大汗,却是移动不得半分。此时已行至浅滩之处,身下的船只便又猛烈地颠簸起来。 上官妤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抓住身侧的颜佑,目光狠戾地向前望去。 本就是狭窄的弯道,却有一艘船只挡在近前,拦住去路。 上官妤挥了挥手臂,不得不停船。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船头矗立之人,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郎。 那人发色极黑,瞳仁极黑,便是连身上的衣衫也极黑。 今日一见,不由忆起两年前的白水城之战,对方主帅可不就是这个身披玄色长衫的少年? “原是庆元王殿下亲至。”上官妤笑着上前,“北齐、南楚两国已经停战数月,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燕桓抱拳道:“府上女眷走失,特来此处寻觅,不想恰好看到上官小姐大开杀戒。” 他竟然都看到了!上官妤心上一震,却是勉强笑道:“如此说来,殿下是要多管闲事了?” 上官妤自知前有燕桓,后有追兵,一时无法脱身,反倒不急于突围。哪知燕桓的船只越来越近,及至船头相接,他忽然一跃而上,落于甲板。 “你做什么?”上官妤被他的举动所摄,不由后退了几步。 ☆、无处可逃 燕桓淡淡瞟了上官妤一眼,见她杏目圆睁,其中尽是凛冽之色。她虽然也是个美貌少女,毕竟狠毒了些。 燕桓无视于她,直接向船只的铁栏处走去。上官妤的身后,几十位弓箭手准备就绪,却见对面的南楚战船之上忽然亮出了火器,正在向这边瞄准。 上官妤自知不是燕桓的对手,索性挥了挥手,示意属下按兵不动。 赵辛见上官妤收了弓箭,自然也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转而将一双眼紧紧锁在无意识的少女身上。 秦悦脑海中只有一道清丽的女声,她一遍一遍对她说:一直向前走。 她随着那道声音的指引,缓缓走向铁栏处,俯身望向滔滔海浪。 公何宇的眸子亦是一动不动地落在秦悦身上,他知道她最怕水,不可能做出这般举动! “小……”悦字尚未出口,他便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文锦的毒-药极其霸道,若是他强行气息逆行,便会自伤。 “少将军!”上官妤未曾料到他竟然气结到不惜自伤,霎时间花容失色。 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神色慌乱道:“你怎么样?” 公何宇虽是无力行动,却依旧厌恶地移开视线。 秦悦刚刚迈出一条腿,猎猎的夜风打散了她乌黑的长发,薄薄的衣衫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少女绵软青涩的曲线。 她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远处的明月。 “阿吾!”那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霸道,直冲入她耳中。 秦悦听到这一声“阿吾”,却是愈发坚定地跨步而出…… 忽然之间脚下空空如也,秦悦骤然下坠。一切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教她看清了脚下的景象。 黑黢黢的海水咆哮着,呼唤着,仿佛要将她拖入其中。 她不会凫水,她怎么会在此! “不准低头,看着我!”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除了庆元王殿下还能有谁? 秦悦抬首仰望,但见他的上半身探了出来,长臂悬于半空,大而有力的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腕。 他容颜极盛,宛若神祈初至,他捉着她不肯放手,赋予她生的希望。 “殿下。”颤抖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她微微用力,纤细的手指钳住他的手腕。 幸得秦悦此番饿瘦了一圈,顺着他的大力一带,遍轻飘飘落在甲板之上。她腿脚发软地跌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起来。”燕桓低头看她。 秦悦身子绵软,以手撑地才能勉强起身,她尝试了两回,却终是无力地垂下身子。 豆大的泪滴落在甲板上,如同下雨一般。燕桓才发现她的右臂颓然垂在一旁,竟然脱臼了。 分明痛得咬牙切齿,居然一声也不吭。他真想让这不知好歹、满嘴谎话、私逃出府的小混蛋彻底死了算了。 燕桓蹲在她近前,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讥讽道:“为了避开本王,竟不惜投水自尽,嗯?” 秦悦抬起脸,月光之下,两行清泪蜿蜒而下,“不是的……嘶!” 她一个不留神,右臂的钻心之痛袭便全身,伴着骨骼交错的“咯咯”声。 燕桓的声音柔软下来,“没事了。” 她痛得几近虚脱,有气无力地伏在他肩上。他周身温暖,令她逐渐放松了情绪。原来他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是为了这个。 上官妤不由睁大了眼,堂堂南楚庆元王殿下深夜前来,为的便是在她面前英雄救美? 不仅是上官妤,北齐、南楚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那一双男女身上。 不仅如此,那庆元王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少女的腰带! 秦悦连忙以左手拢住衣襟,下意识向庆元王怀中缩了缩,躲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燕桓将她的右臂屈起,放在她胸前,然后以她的衣带加以固定。待他安抚好怀中的小人儿,便将她环在胸前,轻轻抱起,迈着长腿便走。 好个迟悦!上官妤本欲除她,哪知她还有这般能耐。她是北齐皇帝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先帝公主,又是少将军全心全意保护之人,她不该活在世上。 “庆元王殿下请留步。”上官妤冷笑道:“殿下可知,她曾是我北齐之境最尊贵的女子?” 燕桓身子一顿,“知道。” “殿下插手我国之事,却是为何?”上官妤又问。 燕桓不急不缓道:“本王方才说过,此番不过是带回府上女眷。” 燕桓忽然望向公何宇,目露挑衅,“本王既不会倚靠女子成事,亦不会令她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公何宇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双目猩红,他勉强张了张口,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秦悦窝在燕桓胸口,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生怕上官妤暴露她的身份,连忙柔声道:“殿下,我痛。” 燕桓垂眸看她,分明痛得满头大汗,偏偏还捏了捏他胸前的衣襟,声音中满是催促。 她倒是会撒娇! 秦悦她缓缓闭上眼,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家没有了,哥哥护不了她,林jiejie更是不该被她拖累。 他将她的身子紧了紧,轻轻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入了船舱。 上官妤呆立半晌,却见身后不远处,另一艘南楚战船也已迫近。也罢,若是她今夜杀了迟悦,难免引少将军记恨,不如放她做了庆元王的妾氏,也好教少将军断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