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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的,跑路的,乱成了一锅粥。 而与起火地点相隔了整整一条街道,一处僻静的屋顶上,一个身影悄悄起身。 方源犹豫了片刻,终于转过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秦诺站在殿中,安静地听着方源的禀报。 从他出宫之后,盯梢霍家,然后发现霍彬半夜悄悄离开家门,去了城东很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再到最后小院子里骤然发生的杀戮。 方源的声音清爽,描述简洁直白,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与感情。 之后他又远远跟着那帮杀人的黑衣人一段路途,直到他们抵达一处府邸消失,才折返回宫,向秦诺禀报事情经过。 秦诺从头到尾听完,静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这两日辛苦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方源低头领命。 作为属下,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便是有再多的疑惑,只要自己不想说,就绝对不会随便开口询问。 包括之前自己命令他盯梢霍彬的事情。 在将霍彬从宫中放回之后,秦诺立刻交给了方源一个任务, 霍彬和林贤妃私通这件事情,表面上已经结束了,一个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悲剧爱情故事,一对被心怀怨恨之人算计的倒霉野鸳鸯。 但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林贤妃偷盗符纸的原因是怕死,生怕疫病感染到自身和家人。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充足。实际上自从发现符纸确实对疫病有效之后,宫里宫外无数权贵都用过各种哀求贿赂等手段想为自己弄一个保命符,尤其在疫病导致多家权贵世家遭殃之后。 是秦诺支持着太医院,拒绝了所有的请求。他深知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启,符纸瞬间消耗殆尽,真正的解方再也难以研究出来。除了制作少数药丸安抚民变消耗了些符纸之外,其余宫内宫外的哀求一律严词拒绝了。 这些天太医院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不仅是日以继夜的研究,还有来自各方的觊觎。为此连符纸存放的壁橱钥匙都专门交由了大内侍卫保管。 为了生存,惧怕疫病,不惜冒险偷盗。 这么怕死的人,在那一天晚上,被人发现她与霍彬的私情之后,竟然想要触柱自尽。 一个怕死的人去自尽? 就算可以解释成女子失身之后的绝望,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啊。 所以在按照约定将霍彬放归之后,他立刻安排方源,去盯上了他。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还有什么内幕的话,那么霍彬也只剩下这两天的时间了。他马上就要出发去边关了。 果然,第二天,就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只是那个孩子…… ************ 霍幼绢赶到乾元殿的时候,被许敏才、李丸等人的目光吓了一跳。 这种受苦受难的老百姓热切期盼着大救星的表情,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些人脸上看到呢。 她立刻意识到,是皇帝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皇上怎么了?”她焦急地问道。 “皇上好像……生气了。”李丸压低了声音。 霍幼绢脚步一顿,表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刚才气氛那么诡异,她还以为秦诺突然急病发作呢。原来只是生气了……生气了……呃,好吧,确实很少见,至少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呢。看李丸这些人的反应,应该也很少见到。 好脾气的人生气,反而更加让人担忧。 难怪这么着急地派人将自己叫了过来。 宫女弯腰掀开珠帘。霍幼绢向内殿走去,绕过水墨琉璃屏风,进了后殿,一眼就看到,桌案边上,秦诺正坐在那里。 他似乎是正在深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皇上……”霍幼绢不禁也忐忑起来,都怪李丸那几个家伙,害得自己也紧张起来了。 好在秦诺已经冷静了下来,短暂的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 “你过来了。”他点点头。 听到秦诺声音平和,霍幼绢放下心来。“刚才许公公他们说皇上生气了?” “朕是有些气愤,不过现在想想又有些可笑。”秦诺眼中带着一丝寒意。 说是不生气了,其实心里头还憋屈着吧。霍幼绢偷偷想着。 “是因为朝政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实在好奇,到底为什么让秦诺生气了呢? 这些天他在朝堂上与臣僚之间的纠葛她也知晓,自己老爹遵守承诺,在好几件大事上向皇帝作出了让步。难道是二哥回了家,父亲出尔反尔,又想赖账了?不会这么没下限吧? 还是在别的政务上惹秦诺生气了?朝堂上混久了的哪个不是人精,就算让皇帝碰钉子,那也是包裹了八层九层棉花布的软钉子,绝不会有任何淤青和不快留下。 “不是朝政。是一件儿意外之事。”秦诺说着,脸上突然浮现一层诡异的笑容。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应该多说,牵扯到皇家的颜面和威严。但是他实在需要一个人倾诉这个秘密。 他竭力用最平淡的语气,将方源之前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霍幼绢眼神先是迷茫,霍彬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偷偷去看一个婴儿?难道是家中哪个人的私生子?不对啊,就算是私生子,也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吧。而且,之后的杀手是怎么回事儿?将小院子里的人都杀光了,只带走了小婴儿。 这个婴儿的身份…… “刚才朕命人去查询了一下那些刺客们最后消失的那一处府邸的归属,是平西营统领崔骞的别院。” 秦诺淡然说着,平西营也是京城五卫之一,其统领崔骞是秦聪当年的伴读,也是太后的心腹。只是如今平西营南下军中历练,如今主力都不在京城。 崔骞……骤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霍幼绢心神一颤。 将念头收拢回来,崔骞的手下劫走了一个婴儿……从霍家的手中…… 霍幼绢突然想起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她甚至不敢说出那句话。 她望着秦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惜,秦诺让她失望了。 他冷笑一声,开口道:“若朕猜的不错,那孩子应该是林贤妃生的。原来皇兄当初,生下的是一个女婴啊。” 霍幼绢猛地转头!四周宫人都被屏退了! 她打了个哆嗦,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诺脸上浮现一种少见的怒色,“他们将皇室血脉,将宗法礼仪,都当成什么了?” 一瞬间,霍幼绢已经想透了所有的经过。 林贤妃一开始生下的就是女婴,太后失望之下,便瞒天过海,替换了一个男婴。她想要这个婴儿登上皇位吗?不对,霍太后再丧心病狂,也不到这样蔑视一切的地步,连皇族血脉也敢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