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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半会儿了,等到了晚间她魂魄离体,到时候再哄她去地府也可。 姜青诉微微一笑:“好啊,姨姨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爷爷见到姨姨,一定会很开心!”曲小荷伸手抓着阿武的衣服:“我们带姨姨一起回家!” 阿武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乐意,不过姜青诉这边有四个人,且随便一个都让他够呛,普通人来了他尚且还能以妖术对抗,但这几位显然不是普通人,也只有顺从。 阿武没有反对,抱着曲小荷走在了前头,姜青诉既然决定要带曲小荷回阴间,就不能让这个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反正只一个白日,他们就算是骑马也未必能赶到京都,更别说是走路了。 几人顺着小溪离开了山丘,一路往北方行驶。 姜青诉与单邪并排走,沈长释和钟留在前头打闹,阿武和曲小荷走在了中间。 姜青诉的视线没从曲小荷的身上挪开过,小女孩儿趴在了阿武的背上,身上罩着黑袍子,手上拿着一截狗尾巴草正在往阿武的耳朵里戳,惹得阿武摇头缩着肩膀她就笑。 咯咯如铜铃般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姜青诉顺手也在路边上扯了几根草,拿在手上随意把玩,对着单邪道:“你觉不觉得这个阿武有些古怪?” 单邪的视线朝姜青诉灵活玩儿草的手指看过去,问:“什么地方怪了?” “早上他决定往北走还情有可原,京都在正北方,不过从一个多时辰前他的方向就变了,渐渐改成了往西,现下正是西北方,从这条路得绕好大一个弯子才能去到京都,瞧他这模样,显然是不打算去京都了。”姜青诉道。 单邪问:“他去不去京都重要吗?” 姜青诉立刻就打算说重要,毕竟若不去京都,她也就不用跟着担心,也不必怕在京都碰上什么熟人,若是以前同朝为官的大人瞧见了她,搞不好以为自己瞧见了鬼。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她又不是傻,昨日不过是一个曲昌就让单邪心情不悦了,若来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同僚们,那她现在的同僚,身边这位黑无常单大人,恐怕脸就要黑惨了。 姜青诉抿嘴笑了笑,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单邪跟前:“喏!送给你!” 单邪朝她手心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只青草编成的蝴蝶,蝴蝶两扇翅膀左右张开,身体纤细,姜青诉没弄草在蝴蝶的背心串成线,翅膀边缘也是拿手撕的,稍微有些不规整,但整体看上去已然算是栩栩如生。 单邪将蝴蝶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姜青诉见他对这个感兴趣,于是问:“怎么?要不要我教你?” 单邪垂下手,蝴蝶藏在手中,手又藏在了袖子里,他道:“不必。” “那等这只枯萎了,我便再送你一只哈。”姜青诉笑眯眯地说。 单邪问她:“几日会枯?” “这草至多保持三五日,三五日之后,绿色褪去,成了枯黄,边角毛躁,再等久一些,形状也会发生改变。”姜青诉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道:“这还是我特地找路边卖草编虫的奶奶学的手艺。” 单邪的眉心微皱,眼神中闪过些许不悦,问:“特地为谁学的?” “我meimei。”姜青诉道:“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喜欢花儿,她住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花儿,到了夏天各种虫子都有,蛐蛐儿、螳螂、蝴蝶、她都不怕,一日我在外头瞧见有卖草虫的,便买了个回来送她。她很喜欢,挂在了门上,还天真地说这样草虫就不会死了,我怕她见到枯萎的草虫伤心,便去学了这手艺,三五日后编个新的换上去,你知道吗?直至我家出事,乃至她死的时候,她都还以为草编的虫子永远都是绿色的,不会死。” 姜青诉说道这儿,微微垂着眼眸:“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来了月事不过半年,因已可为人妇,不再是小姑娘,所以被拉去做了官妓,三个月后不堪折辱,身体破损,病死在床上了,我听人说她死时是衣不蔽体,裹着草席便随便埋了的。” 姜家发生的变故,如五雷轰顶,直接将一个大家族给打得支离破碎,除了她一个人,谁也不剩。 那些过往,姜青诉很少去想,她不是没痛过,只是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痛了,现在再提,只留下一些伤感而已。 第65章 半妖结:七 回想至此便停了。 “我当时十六岁, 尚不能自保,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又如何存活呢?”姜青诉朝曲小荷看了过去, 仿佛从这小女孩儿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是被诬陷, 同样是满门抄斩,妇孺流放, 姜青诉是当时姜家唯一的独苗,女扮男装在赵尹的府上待了一年多才避过了风头。 曲小荷是曲家唯一的独苗,上天让她尚在不知人事的情况下遭逢变故,不用背负仇恨与痛苦,却又没有给她足够的寿命, 年仅六岁不到,便要别离世间。 “咳咳……”曲小荷咳嗽了几声,手上的狗尾巴草不晃了, 她小声地问:“阿武,还有多久到?我好困啊。” 阿武颠了颠手,示意她困了就睡,脚步稍微加快了些。 姜青诉捡起刚才被曲小荷抛在地上的狗尾巴草,发觉有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于是朝单邪看过去,刚好对上了那人的目光。 “怎么了?”姜青诉愣了愣。 单邪看她的眼神特别怪, 眉心轻皱, 眼眸中似乎藏有些情绪,只是在姜青诉看向他的时候, 统统收敛了。 姜青诉眨了眨眼睛,略微歪头不解地看向他,单邪依旧没动,也没开口说话,姜青诉察觉到他身上略微的感伤,也从这人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些许端倪,于是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没所谓了,早就不在意了。” 她的爹娘,弟、妹,所有当时离去的亲人,都已投胎转世,早就换了身份,洗尽前世的经历,成为崭新的人,他们都用另一个身份活着,而那个身份,早与她姜青诉无关了。 单邪突然伸手抓住了姜青诉的手腕,姜青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拉入怀中抱住,她睁大了眼睛略微抬着头,即便如此,下巴还是磕不上单邪的肩膀,只是鼻子撞在了对方的锁骨上,鼻息间呼吸到的全都是微凉如初雪落下时的清爽味道。 单邪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抚着她的背,略微低下头,鼻息撒在了她的额头旁边,怀抱收得并不紧,却是他们俩这二十年来靠得最近的距离。 姜青诉许久才回过神,心跳加速,甚至有些紊乱地发狂,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知所措,狗尾巴草早就被她在手心揉成了一团,她没有挣脱,只眨了眨眼问:“单……单大人这是怎么了?” 单邪的手从后背挪到了她的后脑勺上,顺着头发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便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