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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养神的阎王,对方四十来岁的长相,嘴角略微下撇,眼上一层黑烟。 姜青诉笑了笑,开口道:“阎王爷,休息呐?” 阎王听见声音立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打算装出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瞧见是姜青诉来了,阎王立刻哎哟了一声,眉毛皱着,哭丧着脸:“霏月!你来啦?是不是单邪那儿不收你了?来来来,我这帘子后头还给你空着呢……” “单大人没说不要我呢。”姜青诉笑得更深,阎王听见这话脸上表情全收了,砸了砸嘴问:“那你来我阎王殿作甚?” “想来问您几个问题,问清楚了我就得上去了。”她伸手指了指上面,阎王知道那是人间。 “你问。” “您做阎王多久啊?” “千儿八百年吧。” “谁认命您做阎王的?” 阎王顺嘴要说,眼睛顿时一亮,朝姜青诉瞧过去:“你问这个作甚?” 姜青诉哦了一声:“单大人说,他一直都是这阴曹地府的黑无常,我想知道您在时,他是否就在?他可曾为人?为何咱们地府里的人都怕他?明白了,日后才好相处。” 阎王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他啊……霏月,我教你一事儿,关于单邪的一切,不问、不说、不好奇,做好十方殿的工作,便是与他相处的最好方式了。” 被阎王这么一说,姜青诉就更好奇了,本想问为什么,她这个人生前就这样,爱追根究底,不过阎王并没有给她问的机会,阎王一句忙便打发她走,话到了这儿她也不能再在阎王殿逗留了。 从阎王殿出来,姜青诉一路往奈何桥上过去,她心底还是想问的,单邪的身份,他的性格,和他的能力,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不拆开,她难安,还心塞。 回到人间,姜青诉直接到了客栈,她去送李慕容也不过才半日,又去阎王殿逗留了会儿,到了人间外头的天已经要亮了。 推开房门入单邪的房间,果然三个男人都在,一个照旧不挨着人,坐在窗户旁的太师椅上,剩下两个交头接耳,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着梅庄里的事儿。 钟留之前被单邪安排查黄符了,李慕容与梅灵还有夏庄在梅庄宗祠里发生的事儿他不知道,经过沈长释的嘴,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沈长释瞧见姜青诉推门进来,扬眉就笑:“白大人来啦?李慕容没撒泼吧?” 姜青诉笑着坐在了他对面道:“人家大家闺秀,如何能撒泼?” 钟留一听不对,指着沈长释说:“沈哥方才告诉我,李慕容得知夏庄弃她而去,冲出来就撒泼,吓得夏庄疯疯癫癫的。” 姜青诉:“……” 沈长释长笔在手中一转,笑着道:“我生前毕竟说过一段书嘛……” “钟留查的如何?黄符之事可与单大人交代了?”姜青诉问时,眼睛朝单邪瞥过去,刚好与对方对上,她这才发现那人居然一直看着自己,心里虚,想起来沈长释说的,她说的话这人都能听到,那阎王殿里的交谈…… “查了,的确是有一修道士从琅城路过,直奔梅庄过去,与夏庄也只是短暂接触,再没逗留,当日来,当日便走,也不像是夏庄传信过来的。”钟留伸手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道:“此人来无影去无踪,人间尚不知有他这号人物,亦不像是灵、妖、鬼一类,甚是奇怪。” 姜青诉抬眉,眨了眨眼睛,道:“兴许就真的是个路过的。” 一直没开口的单邪此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将视线从姜青诉身上收回后说:“你的魂魄,得还给你了。” 姜青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一魂一魄还在单邪手上,而身体里的,是那人间走了上百年的鬼,于是点头道好,朝单邪走过去,站在对方面前眨了眨眼睛问:“如何还给我?” 沈长释道:“伸手就能还给你。” 姜青诉伸手,沈长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单邪瞥了他一眼,张嘴一个‘封’字,沈长释的嘴里还含着没嚼的瓜子,愣生生地把嘴巴给封住了,于是哭丧着脸面朝钟留,钟留唉了一声:“沈哥你这不是活该嘛。” 钟留给姜青诉端了个板凳坐在了单邪的对面,姜青诉慢慢闭上双眼,被单邪抽走魂魄其实是没有感觉的,她身体里的一魂一魄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不过填入自己的魂魄时,感觉却很深。 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总是不得想起的事儿,此刻纷纷涌入了脑海,包括她失去魂魄那段时间的荒唐事儿。 单邪面色不耐地给她‘变戏法儿’,从小孩子爱吃的糖葫芦到狐狸面具,莫名回到了儿时的自己使着一个大人的身体跟在他后面闹了一夜,最后还趴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若这算可笑,那下一场如梦的场景便让她笑不出来了。 “长夜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 一首陪伴着她度过最痛苦最煎熬时光的诗,却是一夜大雪,她忽然惊醒的时候,与在她窗前守着她的人一起写的。 姜青诉慢慢睁开了眼,魂魄换了回来,心便沉了许多,她朝面前面色冷冽的单邪看过去,对方将女鬼的一魂一魄重新装进了葫芦里,这魂魄到了阴曹地府,必然是要下地狱的。 姜青诉胸口平静,却在与单邪对上视线时突突直跳。 她记得守在自己窗前的人是谁,那夜窗外白雪簌簌,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隙,木头窗户打在窗沿上嗒嗒作响,单邪一席黑衣看着她在桌前磨墨。 他问她:“你是谁?” 当时她回:“姜青诉。” 他又问:“为何磨墨?” 她道:“写一首诗,让人带出去交给他。” “给谁?” “吾皇……万岁。” 于是那首诗,她写了前一句,后一句字如劲风扫竹,却是单邪写的。那段记忆错乱的状态,必然是她在牢狱之中最浑浑噩噩的时候。后来她看着诗,心想就算写了,也未必会到那人手中,即便交给他了,他也未必会看,看了,也未必会来,于是烧了。 于是……次日白天,她才在房内发现一张有自己字迹,却不知何时写过烧了一半的废纸。 “白大人觉得如何?”钟留的声音将她从脑海中的记忆里唤醒,姜青诉愣了愣,眨了一下眼睛清醒过来,骤然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单邪看,于是将视线落在了窗外,道:“无碍了。” 钟留松了口气,对着不能说话的沈长释道:“咱们也保命了。” 沈长释:“……”钟留保命了,他早就死了好不好啊?! 姜青诉瞧着街道上好些人在往一个方向跑,嘴里说着什么,于是问:“他们是去哪儿?” “看戏。”单邪道。 “琅城还有戏班子呐?”姜青诉有些兴趣:“我们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