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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她细细看罢,又叫平彤连着一张两尺见长的纸卷拿给他们,躺在床上缓着嗓音弱声道:“这榜文让府上书客抄录百份,明日拿去各处张贴,再派车马去请这单子上的大夫一一来诊。” 外头孙刘二人看罢平彤递来榜文,处惊不乱,面色不移,因李泰离府之前是有特意交待全听遗玉吩咐,先前查出那几个大侍女作祟时遗玉又有替他们求情,这便不作犹豫,直接应下。 “王妃宽心静养,此等事务交给小的们去做便是。” “你们二位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去吧。” “小的告退。” 第169章 大夫和乌鸦 长孙夕起初并不知道那两个在马场上帮她做戏的大夫是被他人劫走,而非是被长孙无忌善后。 所以她请来长孙冲和长乐这对兄嫂来当说客,企图让长孙无忌答应照常在五月初八邀宾宴客,长孙无忌自然是不会松口,但也退了一步,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若及笄礼草草了事,岂不招人笑话。 由于眼下不便暴露长孙夕腿伤轻重情况,在不风光大办的前提下,长孙府依旧邀请了几位身份名望相当高的夫人来添笄,又提前将此事散布出去,好为长孙夕增添声誉,毕竟及笄礼后,长孙家的三小姐便能正式议婚了。 但这打好的算盘,却被行礼前一天,长安城中铺天盖地的传闻打乱——一大早,朱雀大街东西数十条街道墙面上前被铺天盖地的榜文占满,由于张榜之事,只能是贵族的特权,几乎是榜文一出现在街头,便聚集了大量的路人争相观看。 榜文的内容极简单,黑黑白白的大字几句话,只有一个简单的意思:魏王府千金求医。 问医求药的不少,可这么大手笔的求医,还真是百闻一见,当天这事件就在京里炸开了锅。 夏中,上午的太阳是极辣的,大约是在长孙夕起床,由侍女们摇着蒲扁,坐在她那张极漂亮的波斯毯赏一卷琴谱时,热闹开始了。 巳时起,长孙府门前停下第一辆马车,第一封由魏王府代发的引荐帖递到管家手上时,长孙无忌正在太极殿早朝,等到他中午下朝回来时候,长孙府门前巳是被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数十名大夫送上门来,有些知名的正在花厅里候着,多着不知名的在外头马车中等候,甚至还有三五个穿袍戴冠的女大夫上门问诊。 厚厚的一叠引荐帖递到长孙无忌手中,翻看到一半,他便沉下了脸,帖子借的是魏王妃的名义。 “老爷,魏王府今日在各大街上张贴了榜文,千金求医。”管家报着探子送来浩息,“此外小的还打听了,外头那些大夫出诊前全都在魏王府那里得了一份诊金,且魏王府那边开口,若是有人能医得小姐。便会付千金诊费。” 闻言,长孙无忌将那一叠帖子放在桌上,端起茶杯来饮,管家是常年服侍在他跟前的,感觉他此时心情不好,便也不敢多言,低着头等过了好大会儿,才听见长孙无忌吩咐道:“去账房支一笔现钱出来,一人支他们十贯茶诊钱,好生请走,小姐的事不需同他们多提。” 管家琢磨了一下这大概该出多少钱,便有些rou疼地退下。 “……小辈,你这是在为难老夫不成?”长孙无忌捋着胡子,他清楚李泰离京,这等让人堵门,即是狡猾又有些无赖之举必是遗玉所指。 长孙夕的腿伤虽说知道的人不少,可这么大肆地聚起了大夫在门前,难免会叫人以讹传讹,闹出些不好听的闲话,但他偏偏不能将遗玉如何,这千金代诊表面上看是一片好心,虽有逾越之嫌,但真闹起来,理亏的反而是他们,更因为马场一事那两个被看丢的大夫不知去向。 不能叫,不能嚷,只能看着人家正大光明地使绊子,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你倒是拿捏的清楚,这日子时候挑的刚好,可真叫老夫为难了。”揉了揉眉心,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这些年来不没吃过闷亏,但被这么个女流小辈反套了圈子,却是头一回。 不说长孙夕在知道遗玉送了那么些大夫上门给她看病是惊喜还是气恼,遗玉这会儿正在郁闷中。 从四月中受伤到现在,她有大半个月都没能好好洗澡,虽说每日擦身洗头,但时间长了难免觉得身上别扭,就在这浑身难受的节骨眼上,她时头不淮的月信又突然来访。 这下可忙坏了一屋子的侍女,端水、更衣、换褥、挪地方,折腾了一个上午才休。 这时候女子葵水,家境一般的是用草灰裤带,条件好的是用布条来垫,魏王府里更是高级,上等丝锦叠成厚厚的小包缝在小裤里头,脏一个丢一个,直看得遗玉都有些心疼。 “难怪我前几日脾气不好,”下腹习惯性地作痛,遗玉歪在湘妃榻上,怀里搂着一只软枕捂住肚子,平彤就在一旁盯着她腿脚,免得她乱动。 说实话,见遗玉来了月信,平彤比她更郁闷,她算着遗玉小日子,本来还因为她迟了七八天暗暗欣喜,想着能有个什么喜讯传出来,到头是空想了一场。 “厨房里熬了鹿茸片粥,您是先吃午膳,还是先喝点?” “我不饿,待会儿再吃。” 遗玉打了个哈欠,身下难受想转身,平彤连忙伸手把她给扶住了,同平霞两个仔细托着她左腿翻了个,叫她侧躺着。 “那您再歇会儿?前院有卢伯帮忙照应,不会出岔子。” “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前,遗玉还不枉叮嘱,“盯着长孙家那边动静,若是他把人请出来了,就再给我送过去一批,不能叫断了,钱就先从库里支,让卢东同刘总管说,回头我再给补上。还有,一华若是回来了,你便喊我起来,我另有事差她去做。” 平彤应了,留下平霞照顾,冲闷闷不乐的平卉使了个眼色,两人到院子里说话。 “姐,主子这是怎么想的,为何还咱们出钱给那长孙小姐请大夫了,都是她把小姐给害的!” 因为一开始没把握腿不落病,遗玉也就没同两个丫头多说,这会儿她们还只当她好了也是要瘸,对害她这样的人,当然是恨的牙痒。 “嘘,小声点,”平彤拍拍她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哄道,“你这傻子,还没着出来么,长孙家那三小姐的腿,压根就没有残废,他们心虚着,小姐这是想法子治她的歪病呢。” 五月初八,遗玉一夜起起睡睡,没能好眠,可大清早她便不再肯躺了,吃罢早饭就倚在床头,近些日争难得有闲空翻一翻杂书着,一边等着外头消息传来,实则没看进去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