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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面,“叶”字的横竖笔画互相连接起来,整个字洇成了一块漆黑的均匀的墨斑。 “来了吗?”叶负雪开口问道。 话音出口的瞬间,那片墨斑突然迅速皱缩起来,眨眼就缩成了小小一点,仿佛是笔尖上滴了一滴墨水下来,不小心落在纸上。 叶负雪的动作一滞,然后放下毛笔,把那张纸揉了,放到一边。 然后是第二张纸,第三张纸,第四张纸……每张纸的墨水都很顺利地洇开,然而不过片刻,又都飞快地缩成一个墨点,仿佛有能量凝结在墨水中——而那份能量无法扩张。 桌面上堆了七个纸团的时候,叶负雪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麻烦”。 清蓉的父母立刻听到了这句话,她mama一把抓住叶负雪的手臂:“什么意思?清蓉回不来了吗?” 叶负雪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挡开清蓉mama的手,示意她走开一步。 “情况比较麻烦,但不是没有办法,”叶负雪说,“我需要一个她非常喜欢的东西。” 许艾听明白了,叶负雪需要的是寄托了对方感情的,更强力的媒介——也就是说,清蓉的魂体大概确实是被某个人捉走,藏起来了。 ……但为什么要捉她? 如果许艾是普通人,清蓉简直比普通还普通——藏起她的灵魂,有什么用? “这样的话,恐怕得回家一趟了,”清蓉爸爸说,“我们没有带那么多东西出来……” 叶负雪点点头:“回家也好,医院里魂体繁杂,都是无用的干扰——家里清净些,又是她熟悉的环境,应该更有帮助。” 于是清蓉的mama留在病房,其余几人去了清蓉家里。 一家三口住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清蓉爸爸打开大门,领着几人走到一间关着门的卧室前,推开门——里面是清蓉的房间。 面积不大的小房间,但是整齐又温馨,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细心温柔的姑娘。 许艾站在门口,一眼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清蓉和许荀的的合照。 清蓉已经不常回家住了,但还是把这照片放在自己卧室的桌上。许艾走进房间,四下一看,又看到书架上贴着几张拍立得,里面都是哥哥——拉小提琴的哥哥,海边大笑的哥哥,吹蜡烛的哥哥,挽着袖子做饭的哥哥…… 许艾转头朝许荀望去一眼:原来在另一个女孩子眼中,自己的哥哥是这个样子的。 他也许很快就会不只是“哥哥”,很快就会成为“丈夫”“父亲”——如果没有出现这次意外的话。 ……如果爸爸没有这么强烈地反对的话。 要是可以顺利就好了,许艾想。 她看照片的工夫里,清蓉的爸爸已经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发夹、首饰、摆件、娃娃,喜欢的明星的专辑,许荀送的手机……应该都是清蓉平日里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然而叶负雪一件件过了手,然后摇头。 “不行,”叶负雪说,“不够。” “是指什么不够?”许荀说,“是不够数量,还是不够喜欢?” 叶负雪朝他转过头,突然轻轻“哦”了一声,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许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用你作为媒介。”叶负雪说。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许荀说,“用我做媒介,你是说——” “那些东西确实都是她喜欢的,但这样的喜欢还不够,远远不够,”叶负雪说,“不过我觉得,她放在你身上的‘喜欢’应该是足够了。” 许荀立刻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然她对父母的爱也很强烈,”叶负雪继续说道,“但二老毕竟有些年纪……” “你的意思是,这对身体有伤害?”许艾忍不住打断他,“所以要找哥哥这样年轻力壮的?” 叶负雪略一迟疑,然后点点头:“虽然算不上‘伤害’,但肯定比较难受……只是我自己也没有体验过,没法说个具体。” 许艾又要说话,许荀已经抢先开口:“没关系,如果这样就能成功,那就用我吧。” 叶负雪再次点了点头。 他让许荀脱了上衣,坐在清蓉卧室的地板上。然后他关上了卧室门,让清蓉的爸爸在别的房间稍待片刻。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叶负雪再次取出笔墨,倒出墨水,蘸了蘸笔尖。 这一次,他把“叶”字写在了许荀背上。墨水顺着年轻男人起伏的背肌流淌下来。 ——然后,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在许荀背上立起,把肆意蔓延的墨水截停,让它们回流聚拢成一个完满的圆。 许艾看到哥哥背上铺开一片均匀平整的,浅浅的墨池。 “来了吗?”叶负雪再次问道。 许荀背上的墨水突然泛起波纹,好像一汪小湖被风吹动。许荀顿时猛地皱起眉头,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他赶紧伸手在地板上一撑。稳住,坐好。 “忍一忍,”叶负雪说,“她好像听见了。” 许荀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 下一秒,这间小卧室的门窗开始震动起来,窗玻璃“咣当咣当”响个不停,仿佛窗外有台风过境。 “刘清蓉,”叶负雪念出姑娘的全名,“你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门窗的异响也没有停止。许艾听到“喀拉”一声,她转头一看,桌子上哥哥和清蓉的合影倒了,正面朝下扑倒的。 震动还在继续。书架上的拍立得也纷纷掉了下来;又是“喀拉”一声,许荀送的手机裂了屏。 “刘清蓉。”叶负雪再次呼唤这个名字。 空气里响起轻轻的哭声,仿佛糖块在热水里融化,慢慢释放出甜份,女孩子的啜泣声和哽咽声缓慢而清晰地传来。 许艾看到许荀身上的墨迹渐渐变淡了,好像渗入了他的体内;紧接着,他身体的其他各处相继浮现出了文字——是娟秀细巧的女性字体。 文字很多,密密麻麻,但内容只有两个字:阿荀。 许荀使劲地皱着眉咬着唇,像经受着锥心之痛。许艾着急地看看他,又看看叶负雪——与许荀恰恰相反,对方面具下的半张脸十分平静。 “忍一忍,”叶负雪说,“她过来了。” 许荀紧紧闭着眼,有泪水从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滴落在胸口。 “对不起……”许荀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来。 “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门窗的震动突然停止,声音消失了,哭声也止住了。 这安静持续了1秒,2秒……然后紧闭的卧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非常平静的三声“咚”“咚”“咚”。 “请进。”叶负雪说。 卧室门“吱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