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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哼”了一声。 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好4点整。许艾跟着叶负雪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是一间单人套房,迎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一看到叶负雪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满脸是笑地请两人坐下,又转身去泡茶。 “刘书一的mama。”叶负雪小声介绍道。 “噢。”许艾点点头。 里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干瘪苍白的年轻人,呼吸声还没床头那堆机械的“滴滴”声大。他的颧骨高高地凸起,好像两块露出水面的卵石。 “早上我刚给他擦了背,剪了指甲,”刘书一的mama说,“他的右手总是张不开,每次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给他掰开……” 许艾看到刘书一落在被子上的右手了,半握着空拳,仿佛手中该有一支笔。 “您稍微离开一下,”叶负雪转身对刘阿姨说,“我有些事想对书一讲。” 刘阿姨点点头,应着声出去了。 叶负雪让许艾拿了两个空杯,又关上了里间病房的门。然后他接过那两个杯子,并排放在刘书一的床头。 “速写本。”叶负雪说。 许艾从书包里拿出速写本,又照他说的,翻到写着刘书一名字的那一页,在自己的手上摊开。 叶负雪从怀里取出自己的纸笔,还有一小瓶墨水。他把墨水拧开了,倒在一个空杯子里。 然后他一手蘸了蘸笔,一手细细摸索着找到刘书一的签名,在那三个字的正上方,落笔一点,写下一个“叶”字。 “叶”只有两种笔画,横平竖直。 墨水从“叶”字的纵横中流淌出来了,像黑色的藤蔓一样在纸面上飞快地生长,蔓延,转眼间,扉页已经全黑了,就像剪了一片夜色。 这还没有结束。 墨水从扉页渗下,迅速浸润了整本速写本。许艾感觉指尖的触感变得潮湿了,本子似乎变得湿漉漉的,掂着的分量都好像重了一些。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手中捧的,是一块吸足墨水的海绵。 然而她的手上并没有沾到半点墨印。 病房的门突然一阵震动,许艾被吓了一跳,刚要转头,听见叶负雪说“没事”。 话音刚落,门板不震了,然后传来了敲门声。 “咚。” “咚。” “咚。” 三下。 许艾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叶负雪,他一直保持着握笔的姿势,笔尖点在她手中漆黑湿润的速写本上。 又是三声敲门声,“咚”“咚”“咚”。 再三声,“咚——”“咚——”“咚——”。 最后一响落地,叶负雪一提手腕,笔尖离开了纸面。 “请进。”他背着手说。 门没有打开。 许艾手中的速写本突然飞快地翻页,好像被一阵风吹动,“哗啦啦”的像风琴一样展开。每一页上都是一片漆黑,片刻后,每一页上的墨水都在翻动中流淌下来,顺着页边和装订线朝下滴落,露出原本雪白的纸面。 叶负雪用那只空杯子接住了墨水。整个杯子很快就满上了,杯子里的墨水比他写字时用的不知多出几倍。 最后一滴墨汁落下,正好接满水杯。许艾手中的速写本干干净净,原先的设计图重新显露出来,一块墨渍都没留下。 叶负雪对着许艾举起了杯子。 “认识一下,”他说,“这是刘书一。” 第46章 除魔师的护送 杯子里是满满一杯墨水, 漆黑, 浑浊;但仔细看去,又仿佛有隐隐的光华在其中翻滚流转。 叶负雪把手中的笔尖轻轻提起,然后垂笔点在水面上。 有一滴墨水顺着笔尖流下,落入杯中。 下一秒,杯子里液体的颜色逐渐自上而下地清澄起来,仿佛那些黑色的杂质被滤下,沉淀, 分解……片刻之后, 杯子里的水安定了,显出一种透明的蓝紫色, 就像黎明时分的天空。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叶负雪说,“刚才你看到的颜色,是在那个人的池子里染上的。” 然后他放下杯子,让许艾拉开刘书一身上的被单, 自己说了声“失礼”, 在床边坐下,摸索着解开了设计师的领口。 年轻人干瘪的胸膛, 和灰白的皮肤露了出来。他瘦得像一只风干的鸭子。 叶负雪重新拿起那杯蓝紫色的液体, 高高悬于刘书一的心口之上。 “归位。”他说。 与此同时, 他的手腕一转, 整个杯子里的水倾落而下。 ——预想中水花四溅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刘书一的身上脸上也没有沾到半点水珠。那些蓝紫色的透明液体安静地注入赤/裸的胸膛, 就像从一个容器流进另一个容器,就像溪流奔落入海。 杯子空了,最后一滴水顺着杯壁淌下,渗入苍白干燥的皮肤。 病房里非常安静,只有床头的机器在“滴滴”运转。 ——一声呼气声溃散开来;长长长长的呼气,好像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部排空。 然后是吸气,同样的深长,仿佛身体是一个鼓胀的气球,体内的所有脏腑器官都要在新鲜涌入的空气里漂浮起来了。 许艾低头,看到刘书一握着空拳的右手正缓缓张开,手指一节一节地放松,垂落在被子上,像一朵开倦了的花。 记录仪器上,他的体温开始升高了。 他眼皮下的眼球飞快地转动了一下。 他苍白的脸上染开一点红晕。 …… “他回来了。”叶负雪说。 许艾抬头看叶负雪,对方正背着手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面具上那只眼睛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设计师的脸上。 刘书一的手指又动了一下,然后是另一只手;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短促,平稳。措不及防的,他一皱眉一张嘴,响亮地咳嗽了一声。 刘书一睁开眼睛了,茫然,无神,像一个从午夜的长梦里被叫醒的梦游者。 “早上好,”叶负雪说,“你睡着的时候,应该已经见过我了。” 刘书一的眼球干涩地转动几下,终于把视线对准床边的人。他试图动起嘴唇,然而喉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 “等你稍微恢复些了,我会再来。”叶负雪说完,为他重新拉好衣服,盖好被子,带着许艾走出房间。外间的刘阿姨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走进病房里。 然后房间里传来喜极而泣的哭声。 “我们走吧,”叶负雪对许艾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的事,下次再说。”他让许艾重新收起速写本,两人一起离开病房,离开医院。 ……今后还是不要看不起那些“我不听我不听”的女主角了,许艾边走边想。 毕竟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刚走到停车场,就听到身后有人边跑边喊着“叶先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