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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再还你钱的,现在……”她又低下头,“现在真是傻子了。” “先不要说那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显然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乔楚觉得倒不如索性问个清楚。 “那个业务员说公司申请了破产保护,不用赔偿损失。她自己也失业了,没在那儿干了,现在忙着找工作呢,没时间跟我吵架……” “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漏吗?”乔楚皱着眉头问。 “小职员能摸到什么门路?说是融资出了问题,现金流断了还是什么理由,我不知道,她说她也不清楚,然后就挂电话了。” 乔楚不知道还能再问什么,但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她坐下来,揽住叶昭觉的肩膀,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门外依然是声色犬马,万丈红尘,而叶昭觉的心却犹如战后疆场般哀鸿遍野。 有那么一刻,她意志坚定地认为,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幻想。 日出之时,幻想便会破灭,她会洗干净脸,背起她的环保袋,像过去小半年里的每一天一样,走到公交车站台去等公交车,然后打开店门,开始做第一个饭团。 她的耳边像是有人奏起哀乐,窗外一片漆黑,那哀乐声绵绵不绝,从这个屋子里飘出去,飘得很远,很远,远到她一生也走不到那些地方。 她无意识地轻叩着地板,噔,噔,噔,一声又一声,像某种奇怪的暗号,又像是契合着哀乐的节拍。 她一头跌进这巨大的,空洞的敲击声里,再也不想醒来。 乔楚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外,给闵朗打了一通电话,草草地讲了一下情况,随后两人各自沉默了半天。 “你怎么想?”闵朗问。 乔楚叹了口气:“我现在是真的有心无力,况且,她肯定不会再让我帮忙。” 闵朗也跟着叹了口气:“不是我故意推辞,以我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别的也不敢说,但你我肯定都不是帮她一把的理想对象。” “嗯……”乔楚心里一动,“那我们再分头想想办法。” 挂掉这通电话之后,乔楚和闵朗几乎同时又各自打了一个电话。 闵朗打给了简晨烨,而乔楚,她打给了齐唐。 兵败如山倒,叶昭觉终于彻骨地理解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意思。 几天之后,她给张哥打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我接受赔偿。” 如果不是为把损失减少到最小,叶昭觉说什么都不想再见到张哥这个人,但眼下她身陷困境,进退维谷,这个时候谈“骨气”是一件太不合时宜的事情。 以前满满当当的店里,现在空落落的只剩下几张塑料凳子,客人们贴在墙上的心愿便笺条也七零八落,看上去既破败又哀伤。 各种设备工具、冰箱、桌椅都已经被二手市场的人开车拖走,当初花了那么多钱买进来,最后她好话说尽,也不过只能以不到三分之一的价格折现。 那天下午,叶昭觉站在店门口,站在灼目的阳光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搬运工把东西一样一样地从店里搬上货车,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她曾苦心经营的一切,风卷残云一般,什么都没了。 有一把铁锤在锤打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痛得出不了声。 然而,再过那么几分钟,她就麻木了。 构筑一样事物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钱财。维护它,则需要更持久的专注和耐心,但要摧毁它,显然就简单多了。 看着这间小小的店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叶昭觉眼中尘烟四起。 她目睹的不是一个店结业,而是自己人生中一场盛大的死亡。 最后交接时,她和张哥双方都冷着脸,签完该签的文件,算清账目,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各自走人。 叶昭觉拿着张哥退还的店铺押金和因为违约而赔偿的三个月租金,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她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在生活遭遇了这样突然的激流动荡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对于人群的恐惧和急切想要逃避现实的心情,又回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街那个店面,那个空空的店面,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像是一片一片锋利的刀片从她眼前疾速划过。 这一刻,叶昭觉忽然有种全新的领悟:根本就没有什么“重新开始”,对于她来说,人生只有一个指向,无论她做再多的努力,改造生活的愿望再怎么强烈,等待她的仍将是终极的,全面的,灭顶的,失败。 她站在街头,一动不动,支离破碎,碎在阳光和空气中,碎在每一片树叶的缝隙里。 环保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她静静地把手伸进去,摁下静音键。 几分钟之后,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齐唐。 “我后天回来,你等我。” 第十二章 大半夜听到敲门声还是有一点儿惊悚,叶昭觉从猫眼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 她硬着头皮,大声地冲着外面喊了一句:“谁啊!” “是我。” 她听出来了,同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语,,福至心灵。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叶昭觉很意外。 齐唐也很意外,她的状态比他原以为的要好很多,他的意思是,比她失恋那次要好,至少没有烂醉如泥。 “倒时差,顺便过来看看你。”他轻描淡写地打消她的担忧,“看看你需不需要开导。” “我需要的不是开导,是钱。”叶昭觉一脸的自暴自弃,指了指冰箱,“里面有吃的,你自己拿。” 齐唐拉开冰箱门,心里一惊,冷藏柜里的饭团烧堆得像一座山,他背后传来叶昭觉的声音:“我这辈子的饭团烧都做完了。” 他半天没有作声。 看到这一大堆饭团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好”只是一种表象,或许是为了自尊,或许是已经麻木,所以她没有表现得像从前那样声嘶力竭,但是,她心底里有些至为宝贵的东西,或许已经无声无息地溃烂了。 他拿出两个饭团烧,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洗干净手,轻车熟路地从橱柜里拿出盘子。 “我饿了,吃完东西再跟你谈。”齐唐回过头,微笑着对叶昭觉说。 凌晨,他们对坐在餐桌两头,一个埋头吃东西,一个冷眼望着对方,没人说话,只有时间在静静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