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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还是与母亲辞别,赶着去服侍。葛嬷嬷倚门目送女儿的身影迅速没入浓重无边的黑暗里,微微皱起眉,心事重重。 幽幽叹口气,她返身锁紧下歇处的门,再到厨房交待了几句。她吩咐值夜的人小心警醒着,随时听候正堂寝房那边要茶水要点心的命令。恪姑娘初来乍到,谁也不知她的真实性情和生活习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值夜的婆子和媳妇恭谨地应下,葛嬷嬷又仔细查看清点一番厨下准备的食材,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这才离开。 葛嬷嬷一家人,因宗政恪的到来,被尽数调回畅春院。其实她们一大家子,也早就起了大屋,已经过上使奴唤婢的富贵日子。 葛嬷嬷的丈夫,徐氏的亲爹徐禧,已经出任某处中等田庄的大庄头,手底下百多号人听命。如今他回到畅春院却还职司未明,等着重新听派。可他从前就没在大姑娘身边做事,现在能有什么好的指望? 徐氏的两个亲兄弟,徐大来和徐二来,一个是酒楼掌柜,一个是粮铺掌柜。且这两个营生,说日进斗金有点夸张,也确实生意兴隆。他们两兄弟都另外置了产业,并不与老父老母住在一起,同样过上了好日子。 可如今呢,徐大来因原先在畅春院外院大厨房待过,就还回那儿去。虽然是总灶头,但如何比得上管着六十多号人的酒楼掌柜威风又体面? 徐二来的新职位倒也还算可以——因他原先在畅春院的帐房做学徒,现在重回帐房里去,成了总帐房,管着院子里的银钱收入与支出。 可惜,帐房这个重地,即便他是总帐房,也不可能任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个副帐房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萧家任职下人的规矩,总帐房与副帐房必然出自两个相当不对付的家庭。徐二来若是犯错,就等着被人一脚踩落、永不翻身吧。 不说这两兄弟,即便是他们的媳妇,也都在萧氏庞大的产业里就任某个小职位,手底下都有十几人仰仗她们生存。 可是一日之间,所有人的生活天翻地覆。他们离开熟悉并且习惯了的生活和工作环境,迈进畅春院的大门,头顶压了一座名为“恪姑娘”的大山。 这座山,还不姓,萧!L ☆、第146章 各怀心机 葛嬷嬷穿过几道门,终于来到一家人现今的住所。倒也是一套两路三进的宽敞院子,足够安置下家里所有人。甚至他们原先使唤的奴婢们,也能任由他们带进来。 但,进了家门,看见这么晚了还围坐在正厅里的丈夫、儿子、儿媳们的神色,葛嬷嬷便知,他们终究还是不甘心不情愿。 见母亲迈着沉重步伐进来,徐家兄弟赶紧带着媳妇起身相迎。徐禧撩起眼皮看一眼老妻,没见到女儿的身影,不禁皱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青芽那丫头呢?” 葛嬷嬷坐到椅子里,不自觉吁了口气。大来媳妇赶紧奉上一盏茶,二来媳妇端来一碟赤豆卷移到婆婆手边。葛嬷嬷默不作声,先呷了茶,才慢慢道:“她要服侍恪姑娘安寝,今夜是来不了了。看什么时候恪姑娘那边不等着她服侍,她禀过姑娘再回来。” 在瞧出女儿一心一意侍奉恪姑娘之后,葛嬷嬷就熄了让女儿夜里就回家与亲人相见的心思。只因她知,上自丈夫、下到儿子儿媳,想见到女儿的心思都已经不单纯。 十年啊,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十年?!从前,还会因女儿在婆家的不公遭遇而愤起讨要公道的家人们,俱都多了几分旁的心思。 葛嬷嬷不想她唯一的女儿,阔别亲人十年之后,一回来便伤心。即便这种伤心无法避免,她也希望女儿能晚一点品尝到。 徐禧沉闷地吸着烟袋,身上价值不菲的茧绸褂子在灯光下如流水般闪着光。徐氏兄弟互相看看,瞧出老母亲心情不虞,俱都不敢开口。他们的媳妇就更不敢多嘴了,只低着头侍候婆婆喝茶吃点心。 片刻。徐禧又问道:“你可见到了这位恪姑娘?” 葛嬷嬷回道:“瞧着性子温婉,仪态端庄,规矩很好。只是,她毕竟是大姑娘的女儿。大姑娘的性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以我看,她年纪虽小。但轻易不会受人拿捏。老头子你的差使。不着急,咱们家也不缺你这点嚼谷。” 老眼内严厉之光闪过,她又紧紧盯着两个儿子沉声道:“你们两兄弟给我好生听着。好好当你们的差,不要行差踏错半步!明面上,恪姑娘她只是客人,这不假。但如果你们胆敢打着欺她是客的主意。娘的这张老脸可顶不了什么事儿!” 徐大来畏惧严母,只唯唯应诺。徐二来却嘻嘻笑道:“不是还有jiejie吗?jiejie服侍了那劳什子恪姑娘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罢?娘,儿子不想在帐房……”他的话戛然而止,全因母亲此时铁青的脸色。 “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jiejie服侍了恪姑娘十年!”葛嬷嬷冷冷道,“要不然,你现在还在粮店里当称量手。能在五十岁之前升任掌柜,就算徐家祖上烧了高香!怎么。你堂堂男子汉,还想着继续靠着你jiejie过日子?要不要你jiejie去向恪姑娘恳求,让你当外院的执事?” 徐二来急忙跪下,陪笑道:“娘,娘您息怒。儿子只是说说而已,绝没有再给jiejie添麻烦的意思。jiejie这十年吃了大苦头,儿子知道,知道的!” “掌嘴三十,重重地打!”葛嬷嬷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是猪油蒙了心?居然敢在言语里对恪姑娘不敬?你难道不知,族长是恪姑娘的亲舅舅?!徜你刚才那话传到族长耳朵里,你是想害死咱们一家子?!” 徐二来目瞪口呆,没想到老母亲竟会这般雷霆震怒。他方才说什么来了?但不等他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言,葛嬷嬷已命道:“老大,你来打!” 徐大来向来对母亲言听计从,便走到弟弟面前,歉疚道:“二弟,对不住!” 徐二来此时也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同样惊出一身汗来,便对兄长道:“哥,你打吧!我这张嘴,也确实欠揍!” 清脆的巴掌声便在厅里响起,两兄弟的媳妇俱都面色惨白,被吓得不轻。徐禧瞟一眼面色严肃的老妻,仍然吸着烟袋。他们家,大事都是老婆子做主,他已经习惯了。 三十耳光结结实实打完,徐二来的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实在不能看。但他们这样的世仆之家都会珍藏几瓶好药,方便受惩罚之后迅速恢复仪容,以免惹主子们不快。 葛嬷嬷这才令徐二来站起身,放缓了语气道:“别怪娘心狠,儿啊,你们长年在外头当掌柜,有些事不清楚。青芽服侍了恪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