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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旋即笑起来,摆出在汴京时的浮浪姿态。 “王妃,”他道,“本王赌!” 谢菱莞尔一笑,不见丝毫惊愕。 她知道,他定会这样选。 只因眼前之人,是大金九王爷——完颜宗廷。 再不是鲁国公府的纨绔孙儿赵廷兰。 他要的,不再是女人,不再是赢得青楼薄幸名。 而是权力! 天下之权,生杀之权! 谢菱端然行一礼,就似狈对着狼: “王爷既有决断,臣妾这就去打点。” 完颜宗廷扯了扯嘴角: “有劳王妃。” 这般言语,相敬如宾。此间的氛围,再没更适合的语调了。 谢菱转身告辞。 忽而,完颜宗廷又唤住她: “你应记得,我从前讲过,下不为例。” 谢菱一愣。 这是从前害死卞大娘子之时,他说的话。那时,还是在鲁国公府呢! 不想他还记得。 那时他待她,也不似眼下这般。 那时死个小妾,尽可以不计较,轻描淡写而过。 然时过境迁,当年那句“下不为例”,与如今这句的分量,自不可同日而语。 谢菱的思绪一时被扯得很远。她鼻头一酸,霎时憋了两滴泪。 “王妃?”完颜宗廷依旧冷语,“有异议?” 谢菱背身摇摇头。 她沉住气,道: “下不为例,臣妾记得。” 他待她的那些好,不论真心或是假意,也都“下不为例”了吧! 谢菱又勉强行了一礼,便趋步而去。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直消失在草木丛中。 完颜宗廷冷眼看着,却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他自己亦是一惊。 却又叹什么气呢? 他与谢菱,本就是相互利用,谁也离不开谁。 利用彼此的头脑,利用彼此的欲望。 完颜宗廷转身,面向莲塘。 莲花莲叶随风摆动,自在是自在,却依旧随风而动,受风摆布。 想来,也并非真自在! ……………………………………………… 临安的夏,比金地更闷、更热。但宋人消暑的法子,却花样百出。 富贵之家,多修筑凉生亭。终日有水自亭檐流下,自成水帘,隔绝热气。 据传,唐时明皇为杨贵妃所筑的亭子,亦是这般。 而寻常百姓,多靠买冰取凉。 陈酿策马行在临安街头,四下多有卖冰人的叫卖声。 更有年轻的小郎君成群结队,备着游湖去,手中还一面剥莲子一面吃。 “也不知今日的艄公可稳些?昨日荡得我头疼!” “荡就罢了,只不燃起来才好!” 几位小郎君面面相觑,皆无奈摇头。 陈酿闻着,渐渐放缓了些。 一人又道: “说来也奇怪,韩将军不是已将金蛮子制住了么?怎还是功亏一篑!” 另一人剥着莲子,道: “你也说了,是火攻,金蛮子还有援兵,哪是好招架的?” “到底可惜!” “我听闻,”一人压低了声音,“岳飞将军本要去增援,却被陛下以十二道金牌召回!” “我亦有所耳闻。”一人附和。 “这是什么缘故?派出去的兵,岂有召回之理?” 一人夺过一枝莲蓬,只道: “还不是韩将军轴!非提迎回徽、钦二帝一事!这事搁陛下身上能不膈应?韩将军保得一条命,已是不易了!” 话音未落,一人忙做禁声手势: “且胡说呢!不要命了!” “是了是了,闲事莫理,咱们且兀自游湖去!”众人又一番附和。 见他们行远,陈酿才又加速行马。 那场战争,像是朝廷开的一个玩笑,让许多人都成了笑话。 身后的侍从驱马跟上来,唤道: “陈参军,咱们先上驿馆落脚吧!史副将说了,他接你往新宅子去。” 陈酿愣然点头,却并不言语。 临安的宅子,本该是他与七娘的新房! 可他的新娘,还回得来么? 他握住袖中的红绣鞋,心下直直发酸。 若她真不在了,这便是唯一的念想。 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什么也不给他留下。 陈酿越发紧握红绣鞋,一时连叹气也不能够。 复行过几条巷子,他蓦地顿住。 “参军,不远了,咱们快些行吧!”侍从在身后催促。 一路上,他早已见惯了陈酿的奇怪反应。 陈酿沉吟一阵,只道: “你先去驿馆,我四下逛逛。” 侍从有些无奈,只笑笑: “参军,史副将等着呢!” “让他留下地址,过会子我自去寻。”说罢,他便策马而去。 唯留侍从一人莫名其妙,只得依言而行。 临安街上一片喧闹纷纷,虽国破之际,却见出比汴京更繁华的姿态。 勾栏瓦舍皆仿照汴京而成,飘出丝竹之音,伴随着南戏的吟哦。 而这些,于此时的陈酿,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朝回行了一阵,忽在一家铺子口顿住。 铺子飘出熟悉的甜腻与桂花香,是藕粉桂花糕的味道。 这些点心,七娘是最爱吃的。 陈酿忽而一怔。 恍然间,只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又撒娇唤一声“酿哥哥,蓼蓼想吃这个”。 “好,蓼蓼多吃些。” 陈酿喃喃,似是自语。 他转过头,身边却空空如也。 陈酿遂低下头,一声自嘲的笑。 他翻身下马,朝点心铺子行去。 **********分割线********** 多谢洁雅老铁的月票~~么么哒~~~ 今天沐清生日~~又老一岁,真是匆匆太匆匆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游宫1 刚行入点心铺子,点心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玫瑰膏、莲子酥、芙蓉糕、云丝糖…… 这皆是七娘教陈酿认的。 当日月下花前,她对着碟碟点心,如数家珍般向他一一道来。 她一面说一年吃,那几年还小,也不怕胖的。 谁知罢了,陈酿却让她将适才吃的点心,皆作诗吟咏一番。 七娘这才悔得肠子都青了!直直耍赖不肯。 她又噘嘴又跺脚,娇纵得可爱至极! 思及此处,陈酿忽垂头一笑。 他正欲开口,习惯似的转向身旁。 还是空无一人啊…… 陈酿暗自叹息,忽略年光渐远,自己蓦地老了。 从前,怎未早早觉出她的可爱呢? 竟荒废了那么些年的时光! 当年谢诜提亲之时,若一口应下,一切是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