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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的雪越发大了,二人行进茶肆,方去下风帽斗篷。 原是陈酿与史雄。 史雄随手拿了茶肆的掸子,拍打着斗篷上的残雪。 他一面道: “陈先生,眼看要入城了,我反是有些惶然。” 陈酿将斗篷搭在一旁,安然坐下,只轻声道: “韩将军已上疏奏明,想来粮草不是问题。至于史大哥的担心,昨日已派人探过,咱们谨慎行事也就是了。” 史雄舔了舔干燥的唇,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他蹙眉道: “话虽如此,可城中若真有金人细作,咱们是难上加难了。” 陈酿笑了笑: “迎难而上便是。” 史雄看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 陈酿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是再慌乱的境况,皆作一番云淡风轻。 史雄是个急性子,心下自然不安。 但转念一想,似乎每回,陈酿也都能解决。 他又吃一口茶,不再说话。 总之,他是听命办事。陈酿怎样说,他依言行事,总不会错。 二人又唤了几张饼,陈酿吃罢,只道: “今夜在前头驿馆歇下,明日一早入城。” 史雄点了一下头。 他又吃一阵,只道: “对了,扬州本是先生的家乡。此番若归家探亲,倒不失为掩人耳目之法。” 提起归家,陈酿眉眼泛起一丝笑意。 他感叹道: “是啊!已半年不曾回来了。” 也不知家中近况如何,七娘如何? 她信里总说一切安好,于文章之上亦多有所得。 陈酿归来之事,本不好信中言说,若骤然见面,也不知她是怎样的反应。 他忽低头一笑,已然能想象到了。 史雄跟着笑了两声: “陈先生想起谢小娘子了吧?” “此前分别,总有许多不放心。”陈酿道,“不免就想着了。” 史雄忽想起,当年在山上,他为护着七娘放弃科举之事。 “陈先生从前也不曾放过心啊!”史雄道。 “也不知是否史大嫂带的,”陈酿笑道,“史大哥也越发贫嘴了!” 话及此处,二人皆笑起来。 眼下战火纷飞,刀光剑影,可人心之中,却都存着一分柔软之处。 留给值得的人。 ………………………………………… 次日的雪,比前夜更大,扬州城中已鲜少有人出门。 这样冷的天,在地处江南的扬州还是头一回。 陈酿一行人打马入城,在漫天风雪中若隐若现。 为防打滑,马蹄尽包上了布。 只听陈酿道: “史大哥,烦你先带兄弟们安顿。我兜转一回,再往扬州府衙去。” 这一番兜转,自然是防着金人细作,要掩人耳目。 史雄自明白。 他点了一下头,便带着众人去了。 陈酿继续打马前行,放眼望去,扬州城既熟悉又陌生。 眼下时辰尚早,许多店铺还不曾开门待客,唯有零星的早点铺子开着。 七娘最爱吃这些甜的,过会子办完事,不如买些回去。 思及此处,陈酿嘴角勾了勾。 复行过一条巷子,只闻得不远处传来哀乐之声。 锣鼓丝竹,哭声震天,是极大的出殡阵势。 陈酿低头一叹,又是户可怜人家。 从前在战场上,日日见着马革裹尸;如今回来,又恰闻着亲人分别之声。 出殡的队伍正拐过来,陈酿下意识地避开。 队伍之中,众人皆披麻戴孝。 有摇幡的,有抱灵牌的,亦有抬棺的…… 雪白的纸钱漫天飘飞,融在雪花之中,更显哀楚。 陈酿不再看,复行了几步,忽猛地顿住。 他勒住缰绳,蓦地回头,只见出殡队伍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身素缟,身姿比从前更得袅娜之韵。 一步,一步,她只缓缓跟着队伍,面上无甚表情。 ………………………………………… 七娘跟在王绍言身后,怀抱着谢蕖生前的妆奁匣子。 直到此时,她都不知这几日是如何过的。 身后是谢蕖的棺椁。 雕花精细,纹饰华美,放在盛世之中,也算是厚葬了,更何况眼下战乱呢? 可棺椁再好,又有何用? jiejie再回不来了。 才重逢的jiejie,再回不来了。 七娘神思恍惚,忽一个踉跄,直撞上前头的王绍言。 他不提防,猛地晃了一下。 王绍言忙顿住脚步,扶稳谢蕖的牌位。 他转过头,目光寒冷,如一道冰,直扎向七娘。 “祸害!”他鼻间轻哼一声。 七娘垂下眼,屏住呼吸,只不言语。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此处?”王绍言忽而厉色,“不是为着你,蕖娘能落得如此下场?” 七娘紧紧抱住妆奁匣子,身子瑟瑟发颤。 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你就是自私!”王绍言强压着怒气,“你凭什么再回王家?凭什么拖累蕖娘?” 七娘咬着唇,把头垂得很低。 “二哥,”绍玉三两步行上前,低声道,“我知你难过。但今日二嫂出殡,你要让她安心去啊!” 王绍言心头一酸。 让她去?她真这般去了? 他多想她放心不下,还魂归来啊! 王绍言强忍着泪,瞪向七娘。 他抬起手,朝妆奁匣子狠狠一拍: “你不配!” 七娘一个不稳,猛退几步,跌坐在地。 雪地,是刺骨的寒凉。 “二哥你过分了!”绍玉斥道,又去扶七娘。 她却一把拂开绍玉,满心的情绪,五味杂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王绍言冷眼看着,只朝身后队伍命令: “走!” 绍玉看了眼已动的队伍,忙道: “七娘,快起身!再晚赶不上了!” 七娘泪眼朦胧,只觉寒风在脸上剌过,又麻木得紧。 “我不配。”她轻声道。 绍玉一时默然。 “起来,地上凉。” 忽闻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七娘一怔,缓缓抬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惜奴娇2 只见那人长身俊逸,一件玄色氅衣掩着,正负手立在那处。 风帽下的那双眼,熟悉又温暖。 便似风雪之中的暖烟。任什么寒冷,俱能融化其中。 七娘仰面,不能动弹。 那双眼,是酿哥哥的眼。 久违了。 还不待她回神,陈酿的手掌已在她眼前。 可靠、有力的手掌。 七娘无意识地抽出手,轻放在他的手掌上。 她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