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言情小说 - 小先生请赐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6

分卷阅读346

    一方折页之中了。

    他颤颤巍巍地展开,小楷行行,皆是触目惊心!

    朱琏投水自尽!

    郓王赵楷与五郎皆染病逝世!

    谢诜虽尚得残喘,却早已伤病连连,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于旁人,多也无异于此。

    至于朱凤英、仪鸾宗姬、何斓,无不归入金人的浣衣院!便是人至中年的朱夫人,亦未曾幸免。

    陈酿自然知晓,金人的浣衣院,又岂是真正洗衣的地方?

    那分明是供金人贵族取乐,蹂躏妇女之处!她们一个个,尽是王妃、宗女、国夫人之尊,一旦国破,竟连半丝尊严也不留!

    陈酿正满腔悲愤,往下读来,却又见得更屈辱之事。

    太上皇与皇帝,并着后妃、宗室、世家,皆被金人强逼着,于蛮子宗庙行了“牵羊礼”!

    所谓牵羊礼,是金人蛮子由来已久的习俗。便是让人上身裸露,作牲畜状,以供祖宗祭祀。

    可那些人,是天子,是贵女!纵观青史之上,便是亡国,又有哪位王公贵族受过这等屈辱?

    陈酿一腔愤慨闷在心尖喉头,只将册页越握越紧。

    赵明诚看着陈酿的样子,亦勾起他心头的伤感来。便似才结痂的伤疤,又蓦地被人揭开。

    窗外已是日落黄昏,夕阳将人心酿得浓烈,化作一团晕不开的郁结,越发深重。

    忽而一阵风过,吹动陈酿案头的宣纸,他方一怔,这才回过神。

    此时夜已深了,黄昏时的悲愤渐渐沉在心底,不露声色。

    那时,陈酿被情绪沾满了头脑,不得思考。现下想来,那份文书,却也有些蹊跷之处。

    满纸的凄凄惨惨戚戚,却少了两个人。

    关于鲁国公府的记载中,像是从未有过赵廷兰与谢菱二人!

    按理说,赵廷兰虽是闲散子弟,到底也身为宗室。连谢府众人亦清晰记载,断不会对他只字不提!

    思及此处,陈酿只猛打了个寒颤。

    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一时思索不到,只觉月凉如水,摧得人周身生寒。

    陈酿心绪难遣,遂取下架子上的披衣,行至院中,兀自步月一回。

    赵府的童子见屋中亮着灯,也不敢就走,只立在院中等吩咐。

    见着陈酿出来,他忙迎了上去,只殷勤问道:

    “陈先生还未睡呢!可是有甚吩咐?”

    陈酿看他一眼,心下感慨。似这童子般,没甚么念想,也不知甚么苦楚,却活得更自在些。

    陈酿抬眼望月,一时兴起,遂道:

    “劳烦你,替我取一张琴来。许久未理丝弦,怕是手生了。”

    琴者情也,人情世情,聊作派遣罢!

    ☆、第六十四章 阮郎归1

    陈酿与七娘在赵明诚府邸没住几日,应天府便传来震惊天下的消息。

    是年五月初一,康王赵构于应天府称帝,改年号为建炎。

    那本是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却因乱世之故,被捧上了高位。想来,于他自己,亦在云里雾里。

    不过,也总算是国破以来的一件喜讯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既有新君,举国上下自当更加齐心,以抵御外寇。

    消息传到黄州,已是多日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

    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午后。前夜里刚下过暴雨,白日上遂不提防地大放晴光。

    绍玉在院中置了个簟席,一旁小几上放了盖碗、小盏之物。

    这般闲适的景,他却无一刻闲下来!

    只见他神色焦急,负手于院中来回踱步,一面又向小厮问:

    “出去的人回来了?可探着消息?”

    那小厮只当见惯了他此等模样,遂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绍玉自叹一声,一拳捶上梁柱。小厮吓得直颤,提防着他又发癫来!

    自汴京城破,绍玉便一直是这副样子。成日央着人打听七娘的消息,与他说七娘已死,他却又不信。

    初时,家中还只当他一时难过,待日子长久,也便好了。

    谁知,他如此循环往复,似乎非要寻着七娘的踪迹,直闹得家中不堪其扰。

    唯有谢蕖,与绍玉一般的期盼。她盼着那些消息俱是讹传,盼着家人之中,至少还有个平安的!

    可传回来的消息,要么是七娘已死,要么是音讯全无。

    绍玉也算不清,这是第几回闻着这些话。似乎失望惯了,锥心之痛也会成为习惯,便似施了麻沸散,焦急之中却隐者分麻木之态。

    因想起谢蕖亦等着消息,绍玉遂趋步出了院子,直往二哥二嫂那处去。

    刚至门边,也不知王绍言自何处而来,只一把将绍玉拦下,眼神里尽是无奈与不满。

    只听斥他道:

    “三弟,你又来作甚?还不快回去!”

    绍玉心下着急,直想与谢蕖商量一番。

    他瞥了王绍言一眼,只道:

    “二哥,七娘还是没消息,我须得说与二嫂知晓啊!那是她亲meimei!”

    王绍言却咬了咬牙,一把推开绍玉,直指着他道:

    “我说过多少回,莫再与你二嫂说这些!你当耳旁风么?”

    “那是七娘啊!”绍玉也有些急色了。

    王绍言无奈地看他一眼,心下窝火,却又发不出。

    他方道:

    “黄州偏僻苦楚,你二嫂生媃娘之时,本就落了些月中之症。后来闻听汴京祸事,她成日地吃不好,睡不好,生生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眼下还卧病呢!你这会子要与她提七娘,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绍玉因着心急,也有些冒火,只听他道:

    “便是我不说,二嫂就不会想么?从前,我让你们帮我打听,你们不帮!行!我便自己打听,是好是坏,却还不让说了!”

    王绍言向来好脾气,这会子却也被绍玉逼得火冒三丈。他本就不愿谢蕖为这些事伤心伤神,偏绍玉不知轻重地来惹!这么些年,还是长不大的脾气!

    他上前几步,高声直言道:

    “家里没帮你打听么?你要我说多少回?名册上自有记载,你也看过!谢七娘死了!死了!你明不明白!”

    绍玉闻言,一时站将不稳,只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默了一瞬,却听绍玉喃喃自语:

    “不可能!我才不信!”

    王绍言闭上眼,实在不愿看这个固执的弟弟。

    他方道:

    “白纸黑字,岂容得你不信?”

    是啊!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绍玉的“不信”,霎时显得渺小而可怜。

    王绍言见他不语,又接着道:

    “我警告你,家中不要再提谢家,不要再提你的谢七娘!你二嫂再经不起这般折腾了!三弟,你就当可怜可怜二哥,可怜可怜尚在襁褓的媃娘,莫再闹了!”

    绍玉深吸一口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