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言情小说 - 小先生请赐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5

    若非如此,从前太上皇在位之时,朱夫人又如何会想着将她送进宫去?

    如今新皇登基,皇后为朱夫人的娘家大侄女,许道萍自不必再入宫。

    朱夫人兀自思索,默了半晌,方道:

    “罢了!你且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陈姨娘端然起身,又恭敬行过一礼。

    她见朱夫人已与怒色,方才放心离去。

    出得院门,陈姨娘拍拍心口,长长舒出一口气,似才从鬼门关有过一遭。

    丫头玉络忙扶上她,道:

    “姨娘慢着些,适才我魂也吓没了!说来,不过是二郎君的亲事,姨娘又作甚么cao这份心?”

    陈姨娘摇了摇头。

    朱夫人自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而她却是旁观者清。

    她缓了缓气息,遂道:

    “一来,那番道理,总是不错的。二来么……”

    陈姨娘顿了顿,又接着道:

    “她为着自家长子煞费苦心,两相为难。焉知,这般私心,人人有之,又岂止她一个?”

    玉络蓦地一惊,此时方才醒过神来。

    她四下看了看,低声问:

    “姨娘,可是为着陈先生?”

    陈姨娘一怔,忙回身作禁声手势。

    她道:

    “心下明白便是。切莫再提了。”

    玉络忙闭上嘴,点了点头,再不言语。

    陈姨娘心中何尝不明白?

    陈酿虽再未与许道萍来往,可情之一字,最是说不清的。

    如今一拖,许道萍不必入宫,谁知日后会如何呢?

    倒不如防患于未然!

    眼下,陈酿已入得太学上舍。加之谢诜提点,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他与二郎不同。二郎不论娶谁,都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谢汾大人。

    而陈酿,本无氏族依托。她的妻室,是要在此之上有所帮衬的。

    七娘,便是再好不过了!

    如若高攀不得,也断不能娶个无所倚靠的孤女。

    陈姨娘叹了口气,茫然望着前方,只觉心力交瘁。

    这么些年,她委身谢府,日日提防,日日小心翼翼。到了这把年纪,却依旧要cao心这许多的事!

    都道朱夫人cao劳辛苦,治家不易。可她们做姨娘的,又哪里容易了呢?

    陈姨娘朝前行去,忽见着一丫头趋步行过。藤蔓掩映,霎时便不见了人影。

    她望了几眼,只朝玉络道:

    “看着像是许娘子的丫头,湘儿?”

    玉络成日跟着陈姨娘,对谢府上下人事最是清楚。

    她方道:

    “瞧着像呢!这般急匆匆的,想是许娘子又犯病了!”

    陈姨娘轻叹一声:

    “这孩子原是命苦,本当待她好些。只是,为着酿儿的前程,倒不得不将她推出去。”

    玉络见她神情凄然,遂劝道:

    “这命里如何,全是自己的造化。姨娘又何须自责呢?”

    “我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陈姨娘摇摇头。

    玉络扶着陈姨娘,边走边道:

    “说句凉薄些的话,要论人才,许娘子放在何处比,那也是一等一的。奈何投错了胎,又怨谁去?”

    她缓了缓,接着道:

    “就看咱们府里的七娘子,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若非投生在谢府,又哪来这般好命?”

    陈姨娘点点头:

    “你平日里话少,不想,竟也是个极明白的人。”

    玉络笑了笑:

    “成日里跟着姨娘,学得些人情往来,眉眼高低,自然比旁人看得明白!”

    “你呀!且嘴甜吧!”陈姨娘嗔道。

    罢了,二人遂也回房,只等着朱夫人那处的消息。

    且说适才湘儿急匆匆地行走,原是为许道萍取药的。

    近来入夏,天气比往年闷热。许道萍自是经不得,染了伤风,已在床上歪了两日。

    湘儿掀帘进去,便闻着一股药气。

    她自是惯了的,只道:

    “小娘子醒了?药取来了,过会子我伺候你服药吧?”

    许道萍闷咳了两声,点点头,又蹙眉道:

    “成日往七meimei那里取药,我倒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阳台梦4

    湘儿闻着这话,只将药匣子往案头一丢。

    她撇撇嘴,道:

    “人参丸,哼!还不是她欠小娘子的?”

    许道萍无奈,斥道:

    “闭嘴!你这丫头,如今这样的话也敢胡说了!她家待我恩重如山,她又欠我什么来?”

    湘儿不服,噘嘴道:

    “要不是她,陈先生怎会平白送株离草来?”

    她望向许道萍。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微微凹陷,哪里有个青春少女的样子?

    湘儿一时心下难过,只拿丝帕掩面,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她委屈道:

    “小娘子只管的瞒着我,可我自小便伺候着你,你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薛大人何等神医?若非你日日愁苦,郁结难舒,这个病,也早该好了!”

    湘儿一面说着,一面又不住地抹眼泪。

    小丫头自是护主心切,有哪里知晓其间的事?

    许道萍见她忠心模样,实在可怜,到底不忍苛责,只兀自摇摇头。

    她缓缓抬起手,招了湘儿至床边,方道:

    “我知你护着我。可七meimei待我之心,我是最清楚的。偌大的谢府,唯有她能真心相托。不论你是否明白,日后断不可胡说了!”

    湘儿叹了口气,心中虽是不平,面上也只得应下。

    到底不敢惹急了许道萍,那时多添一重病,又怎生发付?

    湘儿扶她倚着枕屏,只道:

    “如今新皇登基,小娘子自不必入宫。不如,寻个机会,与陈先生冰释前嫌。得个知己,也好过累夜愁思啊!”

    提及陈酿,许道萍忽猛咳了两声。

    湘儿吓坏了,忙替她顺气。罢了,又倒上一盏茶予她吃。

    “敢是我说错话了?”湘儿一时慌乱,“小娘子莫急,我不说就是了!”

    许道萍摇摇头。

    “知己”二字,说来轻巧,可于她和陈酿,又是何等沉重呢!

    她撑着枕屏,一股情思堵在心口,不得排遣。

    “痴丫头!”许道萍望着湘儿,“我与他的事,你哪里懂得?”

    湘儿见她这等模样,如何不忧心?

    从前二人诗词相和,是怎样的情意?这般种种,她俱是看在眼里的!

    她只道:

    “我虽不懂,却也知道,若非七娘子成日缠着陈先生,又哪来眼下的境况?”

    许道萍有些急色。

    她重重拍着床沿,直落下泪来:

    “我说了,这不与七meimei相干!”

    她一时猛扶住心口,只粗喘着气,眼泪竟似收不住的!

    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