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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再不骑了,平日里见着,亦避而远之。 可今日,为赶着见他,七娘也顾不得许多了。 绍玉忽而心绪上涌,笔尖一酸,满腹情丝,只化作眉间一道道沟壑,久不能平。 五郎扶着七娘下马,她便直直便绍玉奔去。 四周禁卫军忙拦住。 五郎只得亮出身份,方才作罢。 “三郎!”七娘带着哭腔奔去。 绍玉一惊,见她行不稳,急忙扶住。 一时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三郎要去何处?”七娘紧紧拽着他的手臂,“我出不去,五哥偷偷带我的。怎么这样急?三郎还回来么?三郎……” “七娘。”绍玉忽轻声打断她。 七娘闻声一愣,这才觉出自己的语无伦次。 她闭上嘴,紧咬着唇。满面涕泗横流,只深深望着绍玉。 绍玉扶着她的肩,细细端详。 过了半晌,只听他道: “七娘的模样,我都记住了。” 七娘默然不语,哭得更是厉害。 绍玉笑了笑,又道: “记住了,便不会忘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七娘,就此别过吧!” 七娘颤抖着摇头,只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绍玉抬手抹了她的眼泪,又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抓住七娘的手,一点一点抽回衣袖。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忆王孙6 待七娘反应过来,再一抓时,只觉双手空空,连一捧雪,亦是握不住的。 五郎忙上前束住七娘,又向绍玉道: “三郎,保重!” 绍玉退后一步,抱拳道: “保重!” 说罢,他便转身上船。 “三郎!”七娘又高声唤。 绍玉心口,似猛压下千斤重石。他双手攒成拳头,深蹙着眉,不敢回身。 汴河的冰早已被清理过,王家的船去得很快。渐行渐远,直至再忘不见。 七娘只靠在五郎怀中,泪眼婆娑,任风吹起斗篷、帷帽,也都顾不得了。 又送王孙去,凄凄满别情…… 原来,这便是此间滋味。 风雪越发大了,七娘猩红的身影,在硕大的风雪之中,显得微不足道。 她叹一口气,依旧含着泪,道: “五哥,早知如此,又为何要有自幼的相识?” 五郎亦叹息: “这便是世情。” 世间之情,聚散离合,阴晴圆缺,总是要拿一生去体会的。 夜里,七娘心绪难平,只趴在案头发愣。 屋中又添了一对暖炉,仆婢往来,一如平常。 也不知,三郎的船行到何处了;船上是否衣食饱暖,可稍解他离乡之苦? 七娘又叹一声,随意瞧去,只见阿珠在妆台翻找着什么。 “你寻什么呢?”七娘问。 阿珠遂道: “不知小娘子的桂花头油又放何处去了,过会子要与你洗头来呢!” 桂花头油…… 七娘垂下眸子,神色忽而黯淡。 从前,她总爱将桂花头油随手放在床头。每每找不见了,皆是三郎提醒。 他还用那头油,替她梳过发,挽过髻呢! 如今,人也不在身边了,桂花头油亦找不见了…… “别找了。”七娘道。 她语气中满是愁思,直叫人怜惜。 阿珠自然明白,七娘的伤心所谓何来。这是头一回,她不敢劝。 阿珠只应了一声,遂只得作罢,不再找来。 七娘缓缓抬眼,执起笔来。 不多时,竟信手作下一阙: 苍苍风雪别王孙,试火添灯空断魂,最怕帘中月桂痕。泯诗文,总是人情凉与温。 自绍玉离京后,七娘便时常往汴河去。也不见她有什么正事,不过是立在渡口发呆罢了。 有时路过王府,见门庭冷落,封条尚在。七娘只叹一口气,便匆匆去了,实不忍多看一眼。 日子,似乎也就这样混过,转眼已是初春。 草长莺飞二月天,汴河旁杨柳成排。远远看去,恰是一片朦胧嫩绿。 唐人有诗云:草色遥看近却无。这片片柳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汴京城越发热闹了。 因着春来,许多生意人又开始活络起来。走街串巷,往来应酬,皆是日日能见着的。 过了封河的时节,渡口又有大型货船停靠。江南的丝绸、西蜀的花笺、徽州的墨、湖州的笔……大多是自此处来的。 七娘只做小郎君打扮,一身锦灰春绸袍子,头戴襦巾,直像个太学生。 她撑着一旁的柳树,看着热闹的汴河,已在渡口待了半日有余。 又有一艘货船自桥下来,只见桥洞窄小,险些撞上正来的游船。 货船的伙计伸头看去,忙连声赔礼: “实在对不住,方才没见着。可是撞着你们了?” 游船上的小郎君一路说笑,倒也洒脱。 他们道: “不打紧,好在船夫大叔避开了!你们的货可撞着?” 压货的伙计边靠岸边笑,道: “都护着呢,皆是好酒!小郎君们得空来尝,不要你们钱!” 游船也跟着靠岸,只见其中一小郎君站了起来,笑道: “这位大哥,我们可记着了!回头只找你,可不许赖!” 伙计拍着胸脯,道: “却赖来?你们只管拿出酒量,敞开了喝!” 一时,两艘船上的人皆笑作一团。连同着岸上之人,也跟着乐起来,跟有人要请自己吃酒似的。 七娘看着他们,亦笑起来。 这便是汴京,每日有无数的人来人往,留下无数个故事。 可这些故事里,再没有绍玉了…… 七娘低下头,只道: “阿珠,咱们回去吧!” 阿珠早想走了,就等七娘一句话。她舒了口气,自是欢欢喜喜的。 七娘摇了摇头,又看一眼汴河。 谁知刚一转身,便撞上一个人。 七娘忙退后一步,直直瞪着他。 只见那人咧嘴笑着,满脸殷勤,一身鲜艳袍子很是张扬。 他笑道: “别来无恙啊,七jiejie!” 呸!赵廷兰! 七娘瞥他一眼: “你这个人,总这般男女不分么?” 赵廷兰是瞎么?分明见自己身着男装,却还七jiejie七jiejie的唤,敢是诚心找不自在么? 赵廷兰笑了笑: “上回唤你小谢兄弟,你不乐意;这回唤你七jiejie,你又不乐意!你说,我该如何唤你?” “那便别唤了!”七娘轩眉,“谁稀罕来?” 她绕开赵廷兰,兀自往城中去。 赵廷兰忙追上来,赔笑道: “我稀罕,我稀罕好不好!诶,诶诶……与你说话呢,别不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