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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绍言这般的贵公子,哪经得起如此折腾? 她前日的话,不过正气头上,他怎还当真了! “他疯了么?”谢蕖道,“你去同他讲,就算他将湖凿穿了,我亦不去!” 那小丫头见谢蕖发脾气,只不敢动。 谢蕖又补上一句: “让他别白费力气了!” 李蔻见她略有心软,方劝道: “娘子还是去看看吧!你也知道,二郎君倔得很。” 谢蕖默了半刻,又看向李蔻,只道: “去便去!是他对不住我,我怕什么?” 说罢,一众丫头遂齐齐替她更衣。 因是孕中,不得不更谨慎些。 斗篷、风帽,暖炉、手套,挡雪的伞,乘坐的步撵,一应周全,方才出门。 时至湖边,谢蕖一瞬怔住了。 王绍言双手紧握冰铲,凿冰的样子笨拙至极。 他一身织锦袍子,外披的青灰氅衣已叫丫头抱着。 这样的雪天,他竟是大汗淋漓之状。 四周一群丫头船娘皆围着看他。一来是指点一二,二来,是怕他伤着碰着。 谢蕖远远看去,一时只觉鼻头发酸。 何苦来的?平白的遭这份罪! “阿蔻,”谢蕖道,“你唤他过来!” “好,好!” 难得谢蕖愿意见他,李蔻只忙赶着去。 一时,王绍言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只见他衣袖高高卷起,掌心已被冰铲磨得绯红。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道: “蕖娘,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么?”谢蕖依旧一副冷面。 “来得,来得!”王绍言道,“只是风雪甚大,我怕你受不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湖: “还是快些回去吧!你放心,三日,我定给你凿出来。” “别凿了!”谢蕖瞥他一眼。 王绍言愣然。 “我说别凿了!”谢蕖又道。 她抬头看着王绍言,忽而神情缓和了许多。 只听她道: “这两日,我细细想了想,倒也明白过来。你们王家,早就盘算着与谢府分道扬镳的一日吧!如今不落井下石,已是难得。我还天真地指望你们!” “蕖娘,”王绍言道,“咱们别提这个了。” 谢蕖垂下头,徒然叹了口气。 王绍言又道: “官场之事,利聚则合,利散则分。可你我之事,断不能这般算计的!” “那要如何算计?”谢蕖问。 王绍言忽笑了笑: “天下最难算计的,唯有一个情字。” 情之一字,欠不完,还不尽。 有的人纠缠一世,却也没个结果。与之相较,眼前的二人,是太走运了! 谢蕖又叹一声,拉起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谢诜赋闲一事,谢府的反应,却比旁人要小许多。 谢菱初时的慌乱,已换做了眼下的平静。 仔细想来,此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反倒有些叫人生疑。 “钏儿,”谢菱唤道,“赵小郎君那处,近日可有消息来?” 钏儿摇摇头: “不过是寻常做生意,银票倒是定期送来。若说别的,却不曾有。” 谢菱沉了沉神色。 如他这般,无半点官职之人,竟也想着避嫌么? 不会! 他们本是私下往来,并无人知晓,又何来避嫌一说? 如此看来,赵廷兰或许也心存疑虑,正隔岸观火。 谢菱思索一阵,又道: “若有书信,一刻也不许等,直拿来给我!” 钏儿点头应声,转而又笑了笑。 小娘子这般盼星星盼月亮,看来是动了真心。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就是眼下的模样吧! 钏儿哪里知晓,谢菱心中,装的根本不是这些儿女情长! 时至夜里,谢府又亮起重重灯火,却不如从前热闹。 风雪依旧,谢菱还是没等来赵廷兰的书信。 她心道:此时还不见,看来,他是想先听听谢菱的看法了。 谢菱微蹙眉头。 到底自己身在其中,知晓的状况也比他多些。 她遂唤道: “钏儿,备笔墨来。” “小娘子要写字?”钏儿问。 谢菱不答。 待一应妥帖,她便匆匆写下几字,只拿信封装了。 她又嘱咐道: “给赵小郎君的人,请他务必亲启。” 钏儿偏头审视一番,只笑道: “是,我这就去!” 小娘子如今胆子也大了,竟会主动与赵小郎君传递书信。 看来,这坠入情网之人,总是会与从前不同的。 已是后半夜,赵廷兰握着谢菱的书信,久久不能入睡。 他披上裘衣,踱步至窗前。 月影朦胧,隔着层层白雪,越发看不明晰。 赵廷兰本也算着,聪明如她,最迟明日也会有书信来。 不想,这会子却先到了。 如信中所言,对于谢诜的赋闲,她亦觉着蹊跷,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谢诜闲适自得,家中亦无应对筹谋,便如此认栽了? 他不信! 他又将谢菱的书信读过一遍。 依她的意思,不如趁着此番,去谢诜跟前表表孝心。 一来,寻常时候,谢诜如何会将赵廷兰放在眼里。二来,他一介浪荡纨绔,为着见未婚妻上谢府去,旁人不过一笑置之,哪里还理会什么? 汴京的清晨,早点摊子刚摆上。新出笼的腐皮包子、水晶饺儿还冒着腾腾热气。 只见赵廷兰长鞭宝辔,悠闲地打马而来。 他随手朝摊上丢了几个铜板,高声笑道: “付大叔,来一屉韭黄虾仁包!” 付大叔娴熟地接住铜板,揣进围裙,只笑道: “赵小郎君,大清早的,打扮得这般精神,是要往哪里去?” 四周行人皆投来奇怪的目光。 鲁国公府的小孙儿,怎么与卖早点的老付这等熟络! 可街坊们倒也习以为常。 赵廷兰时常路过买早点,人也和气。一来二去,莫说老付,街坊四邻也没有不认得的。 “去岳父家中!”赵廷兰笑道,“见我那未过门的小娘子!” 说罢,他一把接过老付递上的包子,一口便吃下一个。 随即他长鞭一挥,又匆匆而去。 老付笑了笑,在围裙上蹭蹭双手。 这个赵小郎君,行事大大咧咧,倒比经商的胡人还野蛮些!哪里有半点皇室族人的气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卜算子4 路边裁缝铺子的大娘凑上来,一时看着赵廷兰远去的背影。 她笑道: “这赵小郎君,来去匆匆的!还有匹衣料不曾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