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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堂堂正正的镇远侯夫人,论手段,你不比清露高明;论决断,你不如宋氏,可我还是将整个侯府交给你,你可知为何?” “求老太太指教。”秦婠摇头。 “因为你有容人之量,而他们都没有。他们个个私心太重,小家小利当头,为一己私欲镇日勾斗不歇,凡事做绝,不顾其他亲族,所以我才爱你品性。你与他们不同,行事留有余地,为人坦荡磊落,不为私欲,公私分明。须知我们这样的世家,旁枝末节甚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方为兴家之本。”沈老太太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当日她留下宋氏,是不想沈浩文因此与沈浩初心生龉龃,沈浩文要走仕途,沈芳龄要嫁高门,来日与沈浩初必有助益,若是反目到最后两房皆伤。大家枝叶繁茂,荣辱与共,只有将亡之家,才会子孙势如水火。 秦婠将她扶回榻上。 “你身为当家主母,将来也会有你的子孙,手心手背皆是rou,你面对的永远不会是一家一房,而各房各屋都有私心,你不可能个个都驱逐。我也并非要你隐忍,只是你为镇远侯夫人,需要明白,你虽身处后宅,日后必要替浩初斡旋于朝野之外种种场合,男人在朝为官,讲求用人,你也一样,既然不能驱逐,你要学着用。放任二房与你们如今水火不容,是你的失职。”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光有仁慈,光会容人,是没用的。” “孙媳明白。”秦婠低头。 “你什么时候能查清此事?”老太太忽又问起此事。 “明日入夜之前。”她沉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老太太倦然闭眼。 秦婠告退,到她踏出院子,沈老太太都没给她答复。 ———— 翌日清晨,秦婠起身囫囵洗漱后便召来谢皎。 “你去黑屋守着,如果在动刑前我来不及解决此事,你就将秋璃救出离府。马车我已经安排妥当,会在西角门外候着,带她去城郊我的陪嫁庄子上暂避。”她细细交代着。老太太活得久,比她有远见,但亦有局限,若连小家尚不能顾全,又谈何大家? 秦婠也有私心——她只想要安稳日子,没那么大的情cao。 谢皎蹙眉:“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你无需惦记。”秦婠又将一个包袱递给谢皎,她做了两手准备。 谢皎一掂,里面却是沉甸甸的银两。 ———— 送走谢皎,秦婠带着蝉枝去了校场。昨日离开校场之时,她已交代沈浩武帮她做一件事。她想单独见沈嘉敏,让沈浩武一早想办法偷偷把嘉敏带出来。 到了校场,她等了一会,才见沈浩武果然牵着沈嘉敏快步过来。 “嫂子,你有话可说快些。大嫂派了好些丫鬟跟在嘉敏身边,那黄mama更是寸步不离,这要是发现嘉敏丢了,非把我劈散不可。”沈浩武心有余悸地看着后面。 “那你怎么……”秦婠问道。 “是师父。他今早借着教我晨练的理由进了府,是他把人引开的。”沈浩武把嘉敏的手往秦婠掌中一塞,匆匆说完就跑到前头去放风。 秦婠明显察觉嘉敏的小手缩了缩,从前这小姑娘是不会抗拒她的牵手的。 “婶娘。”嘉敏小声打个招呼,又左顾右盼一番,眸色慌张却又松快,很是矛盾。 秦婠蹲下,与她平视,和颜悦色问道:“婶娘有些事想问问嘉敏,你别紧张。” 嘉敏垂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仿若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 “嘉敏,你的好朋友小虎呢?”她摸摸小姑娘的头。 嘉敏闻言一震,抬起脸来,盈亮眼眸水雾四漫:“小虎……小虎不在了。娘亲送我的小虎,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它不在了……” “它去哪里了?”秦婠把人揽入怀中,柔道。 见不是问沈泽念的事,小姑娘放松警惕,哽咽道:“小虎死了,我……我叫果了把它埋掉了。婶娘,我想小虎!” “嘉敏乖,婶娘抱抱。”秦婠拍着她的背,又道,“小虎不是一直陪着你,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是阿念……他老爱抢我东西。上回把婶娘的木头鸭子砸坏,这次又看上我的小虎,我不肯给他,他就偷偷地进了我屋子,把小虎剪得稀烂。”嘉敏一边说,一边抹眼睛,“小虎……小虎和我说……它很疼,很疼……它说它要死了,不能再陪我……我好难过……” 秦婠忙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又道:“那后来呢?” “我……我叫果儿把它埋了,可它还在我耳边一直喊疼,一直喊……它说是弟弟的错……没错,就是弟弟的错,要是没有弟弟,娘亲不会不理我,他们也不会总欺负我,他们都不要嘉敏,只有小虎陪我,我讨厌弟弟,我恨他……”嘉敏说着,澄澈稚嫩的瞳眸中现出不符年纪的恨意,带着孩子无辜的残忍,可很快她又惊觉自己说过头了,马上像受惊吓地兔子般缩回头,不再开口。 秦婠轻轻叹口气,没有丝毫苛责,只道:“记得二叔从前与你说的话吗?错就是不对的事,你不能因为别人做了不对的事,自己也跟着犯错。” 提到“错”字,嘉敏又是一缩,头埋得更低,嘴像蚌壳般紧紧闭上。 “你昨天看到秋璃jiejie了吗?上回你来我院里,她还给你果子吃,陪你玩木头鸭子,我记得你很开心。可是昨天她被人绑在你母亲的院子里,受了伤,也很疼很疼,嘉敏看到了吗?”秦婠继续问她。 嘉敏浑身颤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昨日她从窗子里都看到了。 “因为别人说她把阿念推到了水里,说她做错了,嘉敏能不能告诉我,秋璃jiejie到底有没做错?”秦婠不忍心,但她不能停。 嘉敏怯生生站着,手把衣摆绞皱一团,秦婠也不心急,等着她开口。小姑娘眼泪一颗颗落下,心里似乎承受巨大的煎熬和挣扎,终于撑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展开双臂牢牢圈在秦婠颈上。 “不是,不是秋璃jiejie的错,是嘉敏的错。小虎说弟弟坏,要嘉敏报仇,说把弟弟推到水里给他点教训,弟弟以后就不也再欺负我了……我不知道弟弟会病,娘亲也很伤心……婶娘,嘉敏错了……” 秦婠闭上眼——果如她所料想一般,只是光有嘉敏之言还不够,没有人会相信孩子的话,到头来反要说她教唆孩子,便更不好了。 她一边安抚沈嘉敏,一边思忖对策,不妨沈浩武匆匆跑来。 “嫂子,大嫂过来了,把嘉敏交给我,你先走吧。” 秦婠站起,牵着沈嘉敏的手道:“无妨,我也要见她。” 远处,邱清露已带着两个丫鬟急步走来,秦婠摸摸嘉敏的头,问她:“嘉敏,你既然知道做错了,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