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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眯着眼,站在柿子树下满脸惬意,“我有说过?” “有,你说过你不想嫁他。现在呢?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何寄问道。 秦婠背靠向柿子树,却被他拉住,树杆还是湿的,靠不得。 她歪头想了想,道:“现在这个沈浩初,马马虎虎还能接受吧,以前那个,我是讨厌的。” 话虽说得勉强,但想着近日沈浩初的举动,心里又像喝了蜜似的甜。 “以前那个?”何寄似有所觉,忍不住再问,“以前那个怎么了?” “以前那个沈浩初,自以为是,刚愎自用,任性骄纵,还蠢,不长脑袋,又成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识人不清,就知道冤枉我,有事没事给我添堵……” 秦婠在何寄面前素来直言,数落起上辈子的沈浩初十分带劲,每咬一口桔子,就蹦出一堆词来,活像那桔子就是前世一无是处的沈浩初,也让何寄的脸一刻黑过一刻。 “他有这么差劲?连一个优点你都找不到?”何寄不相信,再怎么说他们也做了五年夫妻。 “哦,有一个勉强算优点的,就是他挺痴情,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秦婠往掌心吐了枚桔核,随意说着。 “那如果以前那个沈浩初回来,向你道歉,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何寄搓搓手,掌里有些潮,他认真看着她,想要看进她心里。 秦婠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忽然觉得害怕。 “不要!”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她断然出声,神情都冷了三分,“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只希望他别回来,永远别回来,我不想见到他!” 分明是初春草长莺飞的季节,无端端却叫何寄觉得冻得彻骨。 她说……永远。 “你好端端问我这些做什么?什么以前现在,难道不是同个人?只是现在的侯爷把那些混账事都改了,不一样了。”秦婠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扯到上辈子去,忙改口。 何寄沉默地盯着她,手里的桔子被捏破,汁水从指缝间溢出。 “他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他?”语气已无意识地冷下来。 秦婠把掌中的桔核扔到柿子树下的泥里,拍拍手,却道:“他们出来了。” 何寄顺着望去,见到卓北安与沈浩初一起,出现在园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写到一个预告小段子。 【有个地方写错了,我改改,燕王不是皇帝的叔叔,是他的哥哥。】 第87章 分别 “侯爷——” 乳燕归巢似的清脆叫唤响彻空旷庭院,沈浩初还没瞧仔细,就见柿子树下飞奔出来一个人。裙摆摇曳之间,那上头大朵的玉兰花宛如挣藤而放,远远开来。 终于有一回,她先叫自己而不再是“北安叔叔”,沈浩初总算欣慰不少。 跳脱的姑娘冲到他面前站定,被风扑得红红的脸颊有些腼腆,是见长辈时安分守己的拘谨,乖乖叫人:“北安叔叔。” 沈浩初摸摸她的头,嗅到股淡淡的橘香,道:“吃橘子了?” “嗯,何寄哥哥给我的。”秦婠回头看,何寄并没跟过来,还站在柿子树的阴影里,她挥挥手,何寄懒懒抬手回应,仍旧没过来。 卓北安一时有些恍惚——看“自己”和秦婠温柔体贴,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记忆里秦婠是个孩子,圆圆脸蛋,小眼神机灵精神,每次见到自己都乖乖叫“北安叔叔”,然后远远跑开。如今她长大了,绾发为妇,却仍如故,跳脱,顽皮,并不稳重,和别家太太夫人不一样,有人在纵容她的脾气,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在他面前像对恩爱的年轻夫妻。仅管他知道“他”比自己大出五岁,但这一刻,他又觉得“他”像年轻的自己,有参天志向,也渴望儿女情长,可最后都被病痛消磨。 如果……站在秦婠身边的人是他…… 这个念头几乎是在出现的那一刻,就被他摁灭。 “大人,让你见笑了,内子还是孩子心性。” 正走着神,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沈浩初忽然开口,让卓北安回神。 “哪有?”秦婠不高兴地瞪他。 卓北安淡淡一笑,眼底沉淀不为人知的复杂心绪,和颜悦色问她:“侯爷夫人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北安叔叔,你还是唤我秦婠吧。”秦婠不好意思笑了笑,像面对老师的学生,“才刚天降骤雨,所以给侯爷送雨具过来,谁知道这雨眨眼就停了,倒叫我白跑一趟。” “一会儿带你到外头逛逛,不白跑了吧?”沈浩初道。 卓北安就见秦婠眼眸陡然亮了,像星辰璀璨。 秦婠“嘿嘿”笑了两声,心情大好,又转向卓北安:“北安叔叔,你近日身体可好?春日潮寒,冷暖多变,你可要保重身体。” 卓北安咳了几声,苍白面容上浮现几丝红晕,眸中清冷化作淡淡温柔,道:“多谢关心,我会保重。” 他的话不多,都是温和却疏离的回答,秦婠也不知要说什么,忽又想起别的,“啊”了声问:“我爹呢?” “令尊今日外出公干,不在衙内。”卓北安道,又言,“时辰不早了,衙里也没什么事,侯爷不妨就先陪夫人回去吧。” “也好,那沈某先告辞了。”沈浩初抱拳行礼,与他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带着秦婠离开。 秦婠走出两步回头,卓北安也已转身,背影萧瑟,在风中伶仃如薄叶,他的脚步踌躇片刻,忽也回头,见她望来,便露出一个微笑。 温柔的笑,是她记忆中最后见过的笑,厚重得像山峦,可是……。她胸膛重重一撞,情不自禁攥住沈浩初的手臂。沈浩初疑惑地看来,她便牢牢盯着他。 “沈浩初,我怎么觉得,你和北安叔叔有点像。” 是她的错觉吗?温和宽厚的笑容很像,走路的姿态很像,眼神很像,连偶尔的小动作——卓北安有疾常会捂胸而嗽,沈浩初也有同样的习惯;卓北安常会轻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沈浩初也有类似的动,但他手上没有扳指…… “你想说什么?”沈浩初勾起一抹略显狡诈的笑,“如果我说我是卓北安呢?” 秦婠愣了很久,脑中浮起几个画面,很快被打碎。她为自己竟然真的想像北安叔叔与自己站在一起的画面而感到羞愧。 “你别闹,北安叔叔还好好的呢。”秦婠捶了下他的手臂,“你别老学北安叔叔,感觉怪怪的。” ———— 一场急雨打落满地枝叶,寺外正有杂役在打扫满地的枝叶与积水,沙沙的扫地声有节奏地响着,官署的浮沤钉门敞开,沈浩初与同僚抱拳告别,带着秦婠踏出高槛,往石阶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