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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收起,换上讨好的笑,声音捏得热情:“奴婢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一边行礼,她一边眼珠子乱转,打量着屋子。 秦婠不语,挥手让她起身,并没赐凳。这常兴嫂心里便不大痛快,站直腰后便作势捶打自己的腰腿。 秦婠猜到她在想什么。 常家是老太太的陪房之一,老常追随老太公多年,常mama也服侍了老太太很久,在府里是极得老太太信任的一家人,两口子原就负责内外采买之事,后来年纪大了,这事就交由儿子常兴和媳妇负责。 采买差事向来是所有差事中油水最足的一份,这常兴和他女人在府里府外都得势,被追捧惯了,就是邱清露请她说话也都客气赐坐,如今到了秦婠面前连外锦凳都掏不着,这常兴家的哪里高兴? “听说近日外头菜价翻倍上涨,想找常兴嫂问问情况。”秦婠拿着那菜单子问她。 “唉哟我的夫人哪,您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哪知外头世道艰难。这雪路难行,多少货被雪挡在路上,一送进京就被哄抢而空,这价格能不上涨吗?翻倍还是好的,按往年临近年节,就是出三倍的价,很多东西都采买不着。”常兴嫂看到那单子,轻蔑地笑道,“单说那茄子、冬笋、番柿、土豆这些寻常菜,都已经涨了一倍,更别提那些新鲜的鱼虾。原来一两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如今只能买到一半,夫人要想置办见得了人的席面,少不得要备干货、活禽,各种稀罕配菜,五十两银子……还请夫人恕奴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咱们府里果菜rou并活禽鱼虾等物是找几户农庄专供吧?干货干果都是同福记的,入菜的药材,人参当归枸杞等都是康记药材送来?米面油盐是老陈家的?”秦婠掀开毯子,缓步下来,又身后的秋璃手里接过撂单子,甩到常兴嫂面前。 常兴嫂见她竟把府中常供的商贩打听得如此详尽,心里已犯了嘀咕,再接下那单子一看,脸色顿变。 “常兴嫂子可看清楚了,咱们夫人手里这撂单子是昨日早市上的菜价,还有几家老字号的价格,底下还有张按菊宴的菜色算出的所需采买食材的银两,别说五十两,三十两都尽够了。这还只是按着市集上的价钱来采买,咱们府与这几家农庄商贩向来是大桩采买,价钱较之市价本就便宜两成,再加上近日咱们府底下的庄子交了批租子过来,其中不乏山珍海味,根本无需采买那许多。常兴嫂子这笔账,也不知是怎么算出来的?”夏茉趁着秋璃过去扶秦婠的时机开口讥讽道。 “这……这上头都是错的。”常兴嫂看着那单子,额上开始冒汗,她以为这刚进门的新妇还是不识油盐的小丫头,怎知不过一天时间,秦婠就已打探到这么多? “错的?哼,咱们夫人外祖家是皇商,夫人的夫人手里握着田庄、铺面不知几何,陪嫁了一半给咱们夫人。这些东西,咱们夫人不必出这个门,每天都有人呈报上来。常嫂子睁着眼说瞎话,我看夫人您不如把这几家掌柜和农庄管事都叫过来问问,看看他们到底如何说的。”秋璃冷冷道,与夏茉一唱一和,把常嫂子说得额上的汗不住往下滚。 “不不,奴婢说的是……大概是奴婢算错了,夫人宽限奴婢点时间,让奴婢再去核实核实。”常嫂子抹抹汗,说话开始结巴。 “常嫂子也是采买上的老手,这还能算错?本来清露嫂子只给三十两银子,已是尽够,我琢磨着置办这些,采买的、厨房的都辛苦,所以才又添了二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就算是给你们的辛苦钱。再来采买上那些回扣小利,只要不过分,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不想常兴嫂子竟欺我面嫩不知事,逼得我要好好与你清算这账!”秦婠板起脸,笑口菩萨顿时成活阎王。 常兴嫂吓得立刻就跪到地上。 “如果我没记错,常兴嫂还负责公中一应胭脂水粉、头油布匹等物采买。前日我在清露嫂子的账册上那里看到丫鬟们用的胭脂头油,记载的都是馥华斋头等货,可这几日我巡园时四处走动,看到丫鬟们用的,可都是次货。头等货与次货价格相差近一两银子。你按头等货价采买回来,给丫鬟们的却是次货,这其中差的银两呢?”秦婠冷笑道,“你打量给主子们采买好的,给丫鬟们的就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便无人查觉吗?” “夫人明鉴,奴婢没有,那肯定是馥华斋送错货了,奴婢明日就找他们问去。”常兴嫂瑟瑟发抖地解释,早没了刚进来时的威风样。 秦婠勾唇:“一件东西错也就罢了,连七月那批胭脂螺黛,八月的头油与秋裳,十月底的布匹,都一起错了?” 常兴嫂瘫在地上,嗫嚅着唇半晌才道:“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 “老太太的份上?馥华记送来的东西,都是以头等品的外盒灌装次品,你分明与外人勾结,欺上瞒下往外骗钱。这事……老太太能饶你?”秦婠见她被自己说得面如金纸,再也接不上话,便往外喝起。 “来人,把常兴家的绑了关去黑房,等清露嫂子回来先交由她发落。是一时出错,还是常兴家的中饱私囊,又勾结外人欺瞒主子,只把这一年来的账目明细仔细核实便知!” 语毕,秦婠又盯着着赵嫂子:“赵嫂子,给你半日时间,重新拟份菜单,晚饭前我要看到。” 赵嫂子早就跟着跪地,闻言只道:“是,夫人,奴婢遵命。” 秦婠揣起手炉,看着外面粗使婆子进来,拿拇指粗的麻绳将常兴家的捆起,常兴嫂只管语无伦次地喊饶命,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求秦婠。秦婠不为所动,看着人被押走后才松口气,让秋璃扶着自己出了叙海阁。 ———— 路上积雪已被扫除大半,秦婠穿着鹿皮小靴,裹着灰鼠斗篷,与秋璃等人缓步而行,并没坐软轿。 秋璃与夏茉看她的目光,已转作崇拜。 秦婠却无甚感觉。重生归来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她能提前知道未来才被揭穿的阴私勾当,再加以利用。常兴家勾结外人的事,其实是在两年后才被揭穿,那时老太太已经过世,府里虽是邱清露当家,但实际上却是二房宋氏作主,这常兴家罚得并不重。 “夫人,常家是老太太的陪房,您揭破这桩丑事,不怕老太太怪罪你?”秋璃有些担心。 “不怕。常家虽是老太太的陪房,但常兴早就倒向二房了。”秦婠笑了笑。 沈府人事复杂,府中中馈虽由邱清露主持,但邱清露却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所明面上是二房掌家,实际却是老太太在管着,这也是邱清露嫁进沈家多年,却不为自己婆母所喜的原因。宋氏与这媳妇面上虽和,但心不在一块。 邱清露不过是老太太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