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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它就要把我整个吞噬掉了。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早上,车子下了高速,驶进一个小县城。那是淮河沿岸有些潮湿、又氤氲着热浪的普通县城。新起的楼盘还空着窗洞,小区门口却已经卖起了早点。中国人多,死一两个不算什么。 我想象里,陈家声的后母是一个敦实的、白润的妇人。我总觉得,倘若这样的人起了坏心,那才真的可以迷乱人心、颠倒黑白。但是事实上,他后母生得矮瘦,皮肤很黑,满脸的尖酸刻薄,丝毫不加隐藏的那种。难怪我写的没人看,我心里暗想,我总是把世人想得太过复杂。 “呦,家声,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呢?”她的口音很重,但万幸我能听懂七分。“这带的又是谁啊?原来那个呢?” “离了。”陈家声回答地倒俭省。 “离了?”他后母扒着车窗往里看,“那这个是新媳妇了?” “嗯。”陈家声从钱包里拿了一叠钱递过去,问道:“家强呢?” 他后母这才不再围着车转,接了钱,飞快数了一下,道:“昨夜里就没回来嘛!”招呼我们跟着进屋,又道:“最近不是想开超市嘛,肯定是去找人打听了。你不要急,我打个电话就回来了。我给你们炒个菜,你们弟兄俩好好喝一喝。” “别了。”陈家声摆手,“大早上就不喝了。你让他回来,我跟他聊一聊,聊完今天还得回去。” “今天就走啊,好好,我去叫他去。你在家等着吧。” 看着他后母往外走,陈家声在两个卧室晃了晃,最后将沙发上的东西推一推,对我说:“屋里太乱了,你在这躺会吧,反正这会家里没人。”我在车上时一直在睡觉,这会倒并不觉得累。“你躺下歇会吧。”我拉他坐下去,“今天不是还要回去吗?夜里还是睡不成觉。”他躺下来,头枕在我腿上,打着哈欠。我揉揉他的头发,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陈家声的弟弟陈家强裹着一身酒气汗臭进来,他母亲跟在后面骂,大意是找了他一天,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一进屋,顺手开了灯。 我刚打了个盹,身上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灯一亮,顿时觉得刺得难受,睁不开眼睛。陈家强砸着嘴上下打量我,喊道:“哥,你啥时候换了个新的啊?原来那个呢,不要了啊?” ☆、陈家 陈家声坐起来,眯着眼睛看手表,问道:“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 陈家强凑过来,摸着陈家声的手背说:“这不才八点吗?现在吃晚饭正好。”说着冲陈母招手,“妈,打电话让老三多准备几个菜,把酒备上,我请我哥下馆子去。”说完仍回头盯着陈家声的手表,“哥,你这表能值几个钱,明天我也去弄一块戴戴。” 陈母站在冰箱前,开门往里打量。“这不家里有菜呢,出去乱花那钱干嘛?你是立了功了还是挣着钱了,就知道个吃!起几个月前就说开超市开超市,这快小半年过去了,也没见着你超市的影儿。我让你早点定下来你不听,让你把女朋友领家来看看你也不听,天天从早到晚的不见影,一回来就是个吃!老娘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倒是会使唤人,跟你那死爹一个德行……” 陈家声把手表解下来递给陈家强,道:“呐,你拿去戴吧。”见陈家强接过手表把玩,又道:“超市是什么情况?电话怎么都打到罗家去了?” “你问妈去!” “小兔崽子,我不是为了你打的吗?”陈母从冰箱取出几盒打包回来的剩菜,摞在茶几上,对陈家声好言道:“找不着你嘛!你看为了给你弟攒钱开超市,家里竟是吃些剩饭菜,把孩子逼得在家待不住,天天往外跑。不过他也不是瞎跑,这孩子看着瞎闹,心里有数呢,他是出去找店面,跟人家学习去了。家强,你跟你哥说,看上哪的铺面了,还差多少钱?你哥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事嘛!” 陈家强将剩菜扔到垃圾筐里,急道:“我哥特地为我这事回来,你就拿这招待他,也好意思啊?” 陈母去抓陈家强的手,没拦住,急得打了他两下,嚷道:“你那倒的都是钱啊!”陈家强推开她的手,也嚷道:“没见哥带着新嫂子回来的吗?非让人看笑话是吧?”陈母看了我一眼,这才松了手,讪讪道:“你哥是自己家里人,有啥好笑话的。” “哎嫂子我问你,”陈母刚一出门,陈家强就凑上来,“你是怎么让我哥跟罗雪离婚的?那娘们不好搞着呢!跟我哥结婚这么多年一趟也没回来过,还是我跟爸妈去看过他们一次,那脸臭的呀……”他越说靠得越近,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陈家声身上,被陈家声推开一把,仍不死心,“反正我妈说打死再也不去见她了。”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肚子就“咕叽”了一声。未等我觉得尴尬,陈家声的肚子也开始唱起来。虽说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但是两个成年人的肚子一起唱空城计,还是有些诡异。果然陈家强和陈母对望一眼,一脸不置信地表情,问道:“哥你至于吗?走走走,现在就下去吃饭……” 下了楼,一股凉风吹来,被汗贴在身上的衣服松动起来。没走多远,空气里开始夹裹着一种脂肪被火烤的香味。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种香味被放大了十倍,以至于我觉得迎面走过来的每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孜然味。胃被饿得久了,此时开始由下向上犁过一遍疼痛,这疼痛让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存在感十足。再往前走时,孜然味也开始浓郁起来。 那家叫“就是香”的烧烤店在临街的一排小吃店中格外扎眼,倒不是它的店面装修得有多辉煌,秘诀在于店门口的烧烤炉。那是一块铁皮做的狭长的槽形炉子,被拨弄得间疏有致的木炭烧得发红,槽上躺着A4纸大小的铁网,已被炭火燎得发黑,又被油裹得发亮。这种烧烤炉在国内大江南北都不陌生,一到夏天傍晚,便开始走上街头巷尾,俘获大批被酷暑煎熬的男女老少。 “就是香”的烧烤炉由一位年轻人cao作,个头不高,但是模样很是帅气,打扮也算新潮。他的头发虽然也被汗湿,但依然能看出用发蜡精心搓出的造型,并且他也不像上了年纪的同行直接用汗臭的旧毛巾擦汗,而是在左手腕上绑了条暂新的白毛巾。他熟练地翻弄铁网上被串成串的rou和蔬菜,刷辣酱、撒盐和孜然。而每当举手擦汗时,就又显得格外帅气。可能正因为如此,店外坐着不少女孩,桌上摆的串不多,不时偷眼去看这位年轻人。 我虽然想先尝一尝这位年轻帅哥的手艺,但最先摆上桌面的却是花生米和凉拌藕片。他们三人已动了筷,尤其是咬藕片的声音特别响,那股脆劲发出的